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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简朴与自由

你知道被一些多余的负担拖累是怎么一回事。你曾对卸掉这些负担后获得的解脱深有体会。有一种人生为各种各样的欲望、信仰和投机行为所累;还有一种人生既简朴又自由,走上这种人生道路的人注重的是满足自然需求,平静地思考摆在自己面前的现实,摈弃一切争论与投机行为。你自己的切身体会,能够表露出这两种人生之间的迥然不同。

有些人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弃,时常在他们的抽屉中、碗碟橱中和房间里扔满了乱七八糟的废物。由于废物实在太多,他们居住的房间无法被彻底打扫,结果导致虫子乱飞。那些物品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可他们还十分吝惜它们,一件都舍不得扔掉。即便他们知道如果扔掉它们,他们随后就可以把房间里的虫子清除掉,但他们仍然舍不得扔。他们喜欢看着那些东西在那儿,喜欢感受到自己拥有那么多的东西,尤其是当他们发现没有谁能够像自己这样时,他们更产生一种满足感。他们有时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说,那些废旧物品有朝一日可能派得上用场,说不定还价值不菲。此外,它还能够勾起自己对往昔的回忆,并让自己在怀旧之中得到快慰。

在一个布置得体,物品归置得井井有条,洋溢着温馨气息的房间里,那些多余的、只会带来脏乱与不适的废旧物品,是不会被允许乱扔在房间里的。房间的主人或许在决定清理房间的时候,会把它们统一收集起来,付之一炬或者干脆把它们全部扔进垃圾堆。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房间整理得亮堂、舒适。

同样,有些人喜欢在自己的头脑中堆放大量思想垃圾和废旧无用的东西,并且强烈地依附它们,唯恐失去它们。难填的欲壑,对非法的、背离社会道德规范的享乐的渴求,关于奇迹、上帝、天使、恶魔等的相互矛盾的信仰、冗长而复杂的神学均被杂乱无章地堆集在头脑中,一个假设推出另外一个假设,根据现有推测而做出的新推测。所有这些都使得简朴、美丽的人生远离人们的视线,真知则被淹没于形而上学的激流。

简化而又充满关爱的人生

简化的人生,包含清除这种让人痛苦的杂乱欲望与多余意见,只是坚守那些永恒而根本的东西。

人生中什么是永恒的东西呢?什么是根本的东西呢?美德本身就是永恒的,而品格则是根本的。当人生摆脱了一切累赘,并得到人们的正确理解与实践时,人生就变得如此的简单,以至于它可以被归纳为几条永不出错、易于理解而又需要努力实践的原理。所有伟大的思想者都拥有这种简单化的人生。

佛把人生简化为八大美德,他在实践这八大美德时宣称,人需要获得完美的觉悟。他甚至把八大美德归结为一条,那就是他所说的同情。

孔子教育人们,完美的认识包含于”仁、义、礼、智、信”这五大美德之中,而且他曾把这五大美德归结到”仁”这一点,”仁”也就是仁爱或同情。

耶稣把整个人生归结为爱的原则。同情,怜悯,关爱,这三者内涵一致。

它们也是多么的简单!然而,我却不能发现一个完全理解这些美德的深刻寓意与至高境界的人,这是由于完全理解它们的人,肯定会在自己的实践中把它们体现出来。他将是一个全面的、完美的、神圣的人。他具有知识、美德与智慧。

只有当一个人依照简单的道德规范,致力于理顺自己的生活时,他才能发现自己在头脑中胡乱堆积了大量的思想垃圾,他才能迫不及待地清除它们。他必须严以律己,而且为了让他的思想达到一个纯洁而又精炼的地步,他必须借助自己的信念、毅力、耐心、善良、谦逊、理智及意志的力量。无论是清除一个人头脑的思想垃圾,还是清除家中、办公地方长期堆积的垃圾,都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它带来的却是舒适与清静。

智者的准则

无论在物质方面还是在精神方面,一切复杂的细枝末节,都可以被简化为几条基本的法则或原理,它们的存在与被管理都遵从这些法则或原理。智者依照几条简单的法则,管理他们的人生。一个人倘若依照关爱的中心原则管理人生,那么他人生的所有细小方面都保持着神圣的和谐。他的每一个想法、他的言谈举止都恰到好处,根本不会出现冲突与混乱。

佛教有一位圣人因其圣洁与智慧而闻名遐迩,有一个慕名而来的学者向他请教道:“佛教中最根本的教义是什么呢?”这位圣人回答说:“佛教中最根本的教义就是弃恶行善。”“我可并不是要你告诉我连每个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学者对圣人说道:“我想让你告诉我什么是佛教中最深奥、最难以捉摸,而且也最重要的教义。”“佛教中最深奥、最难以捉摸,而且也最重要的教义。”圣人回答说,“就是弃恶行善。连每个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它,这的确不假,但甚至连头发花白的老人,都未能很好地实践它。”有人评论说,这位学者并不想面对事实,并不想掌握真理。他想得到一些形而上学的猜测,这样一来他可以根据这个猜测进而推出另外一个猜测,一个接一个地推测下去,以便他可以有机会炫耀他引以为荣的所谓聪明才智。

智者求助于简单明了的美德

一位哲学学校的学生曾骄傲地对我说:“我们的哲学体系,是全世界最为完美、最为复杂的哲学体系。”我首先认真钻研它,随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剖析过程,把它阐释为简单明了的人生事实,才算发现它是多么的复杂!从此之后,我学会了如何更好地利用自己的精力,知道了应该把自己的宝贵时间用在追求及实践那些实实在在的美德,而不是把它浪费在像蜘蛛网一样华而不实而又错综复杂的学说上面。

我不赞成那些把简单事物复杂化的做法,而且我觉得把假设与事实混为一谈的做法是愚昧无知的表现。我们应当明白,学习当然是件好事,可如果有人视学习本身为一种目的,把学习到的知识作为自己炫耀的资本,那么学习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成了毫无生机的东西。然而,如果我们能够把学习作为实现人类进步的高级目标,作为人类谋福利的一种手段,那么学习就成了一种蕴含勃勃生机的能量。一个平凡之人借助学习这种强有力的手段,可以做许多好事。

前面提及的佛教的那位圣人,其学问并不比骄傲自大的提问者渊博,但圣人更加简明、更加智慧。如果假设只被认定为假设,并没有被与事实混为一谈,那么甚至假设也不至于把我们引入歧途。然而,即便如此,最明智的人省却了一切假设,求助于简单明了的美德。他们因而变得神圣,并且最终能够达到简易、觉悟和获得解放的境界。

为了收获简易所带来的自由与快乐,一个人必须多动脑筋,而非不动脑筋。只是需要注意,他必须把心思用在一个高层次的、有益的追求上,而且他头脑所关注的必须是事实和人生应尽的义务,而不是把大量心思都花在不能带来任何益处的空洞理论上。

简朴成就伟大。简朴的人生在方方面面都很简单朴素,这是由于左右它的那颗心已经变得纯洁而坚强,这还是由于那颗心围绕真理行事,而且在真理中收获了宁静安祥。饮食方面有害无益的奢侈,衣着方面只求虚荣的华丽,言论方面的夸夸其谈,行为方面的缺乏真诚,思想方面的做作卖弄、凭空猜测,所有这些都必须被摈弃,只有这样,人们方可更好地理解美德,更加真诚地拥抱美德。人们靠着一种大公无私的精神,去认真履行人生的义务,他们因为沐浴着崭新而耀眼的光芒,甚至因沐浴着真理的光芒,而变得崇高。在此之前未被他们认识的人生的伟大真相,终于被简明扼要地揭示出来,永恒真理也被他们牢牢掌握。要知道,那些废话连篇的学说创立者们,只能对这些永恒真理进行猜测与争论。

心底单纯直率的人,充满真诚的人,具有美德与智慧的人,不会再为疑虑困扰,而且不会再对未来及未知的、不可知的事物感到恐惧。他们认真地履行着当前的人生义务,积极思考已知的事物,努力学习可知的事物。他们不会舍弃实际而换取假设。他们在美德中找到了持久的安宁。他们在真理中找到了可指引人们前进的光亮,借助这种光亮,他们看到了人生真相的真实秩序,丢弃了遮掩未知事物的深渊的虚假光环,因而他们能够享受宁静祥和。

简朴可畅通无阻地发挥作用,它能够成就伟大与力量。猜忌、欺骗,不纯、沮丧、哀泣、怀疑及恐惧,所有这些都必须被彻底摈弃,置之度外。这样一来,坚强、克己、镇静、纯洁的自由之人,便能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向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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