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脑海里却想起另外一张越靠近北昌越郁郁寡欢的脸,他终究眉头越来越紧蹙。
楚看着他的表情,薄唇抿成一刀锋刃。“晟!”
一声勒令的警告让他紧握金樽的关节又白了几分。
见他还不开口,北宫楚有些火大。“宫中的手段你没少见!就算不让那个女人成为众矢之的,就算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降生,你也该先顺着宁家,将来你登基了,江山稳固了想怎么弄是你的事,现在你宠着她胡来,不是将她往火坑推吗!”
最后一番话终于让北宫晟神色有些松动,将樽中酒喝完,他神色悠远的朝清苑小筑的方向瞟了眼,末了,淡淡道:“容我再想想。”
北宫楚是彻底被他气的没了脾气,不过想到宁羽然孩子还得两个月降生,也便不再说什么。
宁羽然回头间,瞟到龙椅上跟皇上交谈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自得的淡笑。
他不爱她又怎样?她爱他就够了。自古能陪君王走到最后的人又有哪个是真爱?
在权利的争斗里,真爱只是牺牲品而已。
反正六年她都等了,还害怕以后漫长的时光?
百年后,能跟他合棺而葬的只有她宁羽然而已!
酒宴进行的很晚,北宫晟几番想回去,都被北宫楚拽了下来。不过听到下人汇报说王妃有纳兰三小姐陪着,吃过饭两人在屋子对弈,精神尚可,没有严重害喜反应后,便安心下来。
楚看着他那模样,不由摇了摇头。“为个女人至于吗!”
北宫晟笑笑不作答。
最后散宴的时候,他喝的也有点多。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沉闷的缘故,竟觉得有些上头,晕眩的难受。
走回清苑小筑,他推开阁门,看着屋子黑灯瞎火的倒也没管。
脱了外衫一步步朝榻边走去,看着榻里已经背对着她安稳沉睡的女人后,他唇角浮起一抹宠溺的淡笑,翻身上榻,将她搂进了怀中。
下一瞬间,他因醉酒懒懒半眯的眼眸赫然睁开,闪出冰冷的锐利。
猛然坐起身子,将榻内的女人一把掰过,接着月光,五分相似的面容将他周身的酒意驱除了大半。
一股寒心的冷气从脚心窜到头顶,再流窜到指尖。
再次不置信的扫了屋子,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房间,这的确是他独自睡了几年的地方!
从来没有女人踏足过的地方!他只想跟一个女人厮守的地方!
可如今!
愤怒的火焰瞬间将他所有的理智吞没,黑眸幽暗的犹如地狱的鬼魅,泛起猩红的锐杀,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他强忍住杀人的冲动,抬手探到她鼻息前顿了顿,又号过脉搏后,“咯嘣”捏脆了拳头。
下一瞬间,他起身朝阁门走去,呼啦拉开阁门,一股凉风灌入,他濒临爆炸的神智微微清醒些许。
扫了眼灰墙琉璃瓦的墙头迅速埋下去的人影,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淡笑,本打算离开的身影顿了顿,退回阁内。
“啪!”他毫不客气的关上阁门。
木头碰撞的空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异常清脆,颤的人心跃动不止。守卫的人疑惑的朝苑内看了眼,面面相觑,摇头重新站好。
院墙外的人影四下看了看,窜了回去。
隔房内,北宫晟看着榻,再一次捏紧了拳头,紧闭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榻前,缓缓俯身,将手伸向了纳兰迎春的腰带。
夜色深邃,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青萝回到王府西苑的朝花阁,看着靠着木柱 望月色的纳兰芮雪,微叹一口,走到阁内将披风拿出,给她披好后道:“王妃,睡吧。”
“他,进去了吗?”她眸色空洞的看着皎洁的月亮,喃喃道。
青萝咬了咬唇,默默垂头。
“也罢!夜色这么黑,他也瞧不出来什么端倪,明日事明日在说吧。”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唇角苦涩越发浓郁,心更是隐隐作痛,只刹那间,憋了一晚上的心痛就凝结出淡薄的水光。
仓惶转头,她朝阁内走去。生怕再迟一步,她会忍不住迈开步子,后悔的朝清苑小筑赶去。
青萝默默看着她,心疼到无语言表。
她太傻了……
傻的可以,可不傻又有什么办法?
自古男的都是三妻四妾,她虽然以前整天嚷嚷着嫁人后,夫君必须视她唯一才行,虽然她偶尔气急了也叫嚣着把所有的女人打出门去,可王爷他日迟早位列大宝,后宫三千是必然的。选择了王爷,选择了助他称帝的路,就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更何况小姐压根都不傻,摄政王府的后院所有女眷的资料小姐都已经看过,大到三朝元老宁氏,小到五品官员千金,可以说,每一个进摄政王府的女人,背后都有势力,而且每一个都不容小觑。
北昌国都几百年,派系林立,比其他诸国都要错综复杂。历朝历代,后宫都跟前朝息息相关,并非简单的说动就动。更何况宁羽然在王府的地位,今日可见一斑。
所有妃妾都对宁羽然是前呼后拥,与其让王爷忍不住去找她们其中的一个,跟宁羽然温情脉脉,倒不如放任了三小姐的小心思。
最起码,那是她亲妹妹,她骗自己的时候理由能充分点,最起码,面对无数陌生视她为敌的女人,这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怀胎十月,夫君不碰任何女人,谁信呢?
君临天下,夫君遣散后宫,只封一后,谁信呢?
小姐是太爱王爷了,所以宁可只守他一颗心,委屈自己的梦……她是在活活逼自己去接受。
青萝心揪得难受。
可……该不该告诉她,王爷已经知道屋子内不是她的消息呢?
踌躇的站在门口,看着阁内昏黄摇曳的烛火,想起她刚才那句,明日事明日在说吧。暗淡了眸光,陪着走了进去。
清苑小筑内。
北宫晟抓着纳兰迎春的腰带,就连人带被的全部卷起来,临走前看到自己睡了多年的榻,眉心的愤怒丝毫没有散去半分。
抬脚踹起,伴随着木头龟裂的声响。“哗啦!”榻架碎裂,整个上好的黄花梨木榻碎成几块。
他看都不看一眼,只紧绷着周身的线条,提着被褥从房间的后门走了出去。
碧水环绕的清苑小筑隔壁是紫竹横生的墨霖苑,两边一边清幽,一边淡薄。那是常年给皇帝北宫楚留下的御用行宫。
占地百亩的两个苑落中间只有一墙之隔,都是属于北苑的范畴,但却守卫极其森严,一样的规戒,一样的不允许任何女人出入,没有伺候的丫鬟,所有下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亲卫!
北宫晟匆匆走过的时候,守卫都正襟危站,连眼眸都没有转动半分。
北宫楚正在香汤温浴,偌大的白玉石阶水池喷薄着袅袅水雾,映衬着他俊美的脸更加悠远。
想起晟的执着,他懒懒的半靠着玉石池面,有些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动力能让晟面对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竟然会犹豫。
女人?就真有那么大魅力?
正在思索,“砰!”一声巨响,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脚踹开,巨大的铜环发出阵阵嗡响。
夜的凉风灌入,将袅袅热气吹散,北宫楚诧异的看着如发怒的狂狮般走进的晟,嘴巴久久未合。
“你这……”
诧异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北宫晟将手中的被褥朝他一掷。“接着!”
令喝的口吻,澎湃的怒气让楚一瞬间怔神,没有伸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褥已经抛入了水中。
“帮我把她处理了!”北宫晟冷眼瞟了记,也没有打捞的打算,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 !”木门的紧合声再次传来的时候,楚才回神。
看着在水中渐渐沉下去卷起的被褥,他皱紧了眉头,还是没有出手,顿了许久,见被褥里的人没有半分挣扎,水中浮起的气泡越来越少,才不情愿的捞起来。
晟的话什么意思他太明白,又是帮收女人。可这墨霖苑是他最清闲躲避纷扰的地方,他也不希望有女人来打破这种规矩。
这让他觉得……很脏!就犹如山水墨画上,非要有人点上一点艳俗的胭脂,败坏了全部兴致!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弄到这种地方来做?
他眉峰越锁越紧,放往日可能就帮了,可他实在不想污秽了这个地方。
将被褥抛上岸,并没去管她,而是走到另一边先慢条斯理的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了月白色冰丝的内衫,走到另一侧的的软榻上,举过一本书闲淡的看起来。
纳兰迎春是被水呛醒的,醒来后感觉到脸上湿重的布侵的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想要推开周身的束缚却感觉越挣扎越紧。
大脑的急速缺氧让她奔着求生的意志不停的向外挣扎。
北宫楚冷冷的看着池边挣扎的人影,不屑的轻笑,摇了摇头,继续翻阅书卷。
过了一会儿,再转头看去,被褥那边没了半分动静,他依然没管。
又过了一会儿,窗格又吹来一阵凉爽的夜风,他才想起今日似乎跟以前的有什么不太一样,以前晟让他帮收女人,都是让下人直接送进宫中,从没亲自送过人。
更何况这墨霖苑的规矩是晟定下的,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送个女人过来。
带着好奇,他放下书,赤脚沿着池边走去,掀开浸水后厚重的被褥,里面一张近乎死人般卡白的脸映入眼帘。
他瞳孔微微收缩,将她凌乱潮湿的发丝从面颊上扶开,一张小脸让他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顿了顿,指尖上前探了探鼻息,峰眉皱的正紧。
四扫了下周围清雅的环境,跟一个格格不入的女人,他终究还是伏下身子,缓缓吻上了那个唇瓣,做起人工呼吸。
过了会儿,迎春咳咳两下,喷出两口水,清醒过来,近在咫尺的“色狼”,不等尖叫出来,她率先一巴掌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