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吉运更来劲了：“唉老爷子您这三板斧一丢，句句说中心里隐秘，她不得立刻惊为天人，服服帖帖？接下来她说我活的还有什么意思呀，您得赶紧给她希望呀，所以您又说了，大妹子你过去的苦已经受够了，你中年转运，老命好。这话说的，啧啧，我听了都想笑……她今年才42岁，多大岁数才叫老命？估摸着等她老了发现仍然命苦想找您麻烦，那时候您老人家早埋下面去了吧！”
何老头大笑起来，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的恼怒：“哈哈哈哈！没错，必须得给她希望，否则要是她万念俱灰破罐子破摔，我们算命先生还怎么往下圆？”
杨吉运舒服地吐了口烟圈道：“接下来嘛，六爻什么的都是幌子，这帮无知大妈怎么看得懂占卜？您老想摆什么卦，就可以出什么卦。您老只管拣好听的说，让她开心，让她放心。至于后面的什么西南方向吉，归来吉，鄂西祁邙山区那一代多的是去南越淘金的，整村整村的往外走，经视直播新闻里经常播，您稍微试探一下就出来了，那帮大妈也是蠢，还东南亚在东南方……”
何老头有些不屑地说道：“没错，难道一个山村农民也能拿绿卡，去澳大利亚当年薪24万的剔骨工？所以杨小友，你说这看相算命，是不是很简单？”
杨吉运摇着头：“算命没这么简单吧？套话，诱导，连敲带诈，可以推算一个人的过去，但是算命先生最重要的就是对后世的预测，如何解祸，这才附和我对算命先生的理解。”
他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道：“其实齐丽梅的这个困局情况很难解，家里是抛妻弃子的男人，挣扎在社会底层苦苦生活的贫困妇女，青春叛逆期的少女。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您一个算命老头怎么可能轻易解决，还怎么保证她考上一本？往年高考，前一天被妈唠叨了两句，第二天就消失不见弃考的案例还少吗？熊孩子一出马，神仙都挡不住！”
何老头深以为然，叹道：“谁都知道难，可再难日子还是要过呀！老朽答应下了帮忙算卦解祸，是因为老朽知道，深陷其中的当事人才是最痛苦的，君不见42岁的花季妇女，长得像个60岁的老妪，看着都心疼。”
“噗嗤……花季妇女……得了，您老七十了，看到这位可不就是花季妇女吗？”
杨吉运笑得将花生米给喷出来，感情这何老头果真是老当益壮，色心不改，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当真是怜香惜玉啊！
不过这一打岔，他忘了要说什么，好半天才愤愤拍着桌子道：“何大爷，您这是故意捣乱我的思路呢！您知道难办，所以想了个招，将事情交给其他人办。您这边六爻八卦什么的乱来一通，尽拣好听的说，然后让她们去找老师，找亲戚，找第三方劝。劝成功了，您的功劳跑不了，劝失败了，您往卦辞上一推，卦相就这样的呀，您只负责解卦，不负责解祸，因为您没收钱呢！”
这一点是最重要的，何老头的每一步都有用意，不让自己授人以柄，又不得罪客户，让客户开开心心地走，最后还落得他一个好，难怪他名气越来越大，众人趋之若鹜，奉他为何老神仙。
杨吉运又说道：“高大海在东南亚打工的事儿您也说了，最近南越那边不是在闹游行嘛，大批大批的华侨在撤离，高大海这小子又不是金身铜人，他能不回来？他回来能不带着钱？他回来了能不见他的亲闺女？万一没回来，出了事丢了命，国家还会给齐丽梅发抚恤金，说不定对齐丽梅来说还是个解脱。所以甭管他是死是活，齐丽梅她家的苦难情况应该有所缓解，您还是对的。呵呵，西南归，吉！”
看着杨吉运模仿自己断卦的动作和语气，满脸都是戏谑的表情，何老头也不生气，眨了眨眼，将烟蒂熄灭，吐出最后一口烟，问道：“说完了吗？”
杨吉运说的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大喝一口：“说完了！我敢打包票，您这整个过程全部都是骗术！”
两人竟然一时无言以对，等了会儿开始上菜，四菜一汤，冰镇啤酒两瓶，小劲酒二两。
服务员端上来摆好后，两人将自个儿的酒自己斟满，何老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说我骗了什么？”
“你骗了……”杨吉运得意洋洋，但猛然一想，何老头究竟骗了什么呀？147块钱？这钱还是齐丽梅硬生生塞给他的，他平日里都是抽160块一包的和天下，难道这么有钱的算命大师就为了骗147块钱？
杨吉运饶着头，想来想去，何老头好像连最轻微的诈骗罪要求都没有达到，可这一切都说不通呀！
何老头抿了一小口酒，满意道：“齐丽梅来之前，你看到她脸上是什么光晕？”
杨吉运老实回答道：“黑色，是从未见过的黑色，气场非常混乱，一看就是运气特别不好的人，绝对处于人生低谷。”
“那她走的时候呢？”何老头反问道。
杨吉运想起来了，他见到齐丽梅接到一个电话，脸上表情复杂，说是高大海从南越逃难回来，那个表情不是欣喜若狂，反而像是震惊莫名。
“她那个时候脸上光晕突然冒出一层红色，像是时来转运一样，莫非被我说中了，高大海是遗体回国，国家发放抚恤金和他的遗产？”杨吉运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多说了。
何老头说道：“她丈夫什么情况暂且不提，你只看她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明显好多了？”
“这倒是！”
“你知道江城心理医生的收费是什么价码吗？一般的200块一小时，好一点的500－1000不等。老朽陪着聊了半个小时的天，做了心里安抚工作，说了一堆宽慰人心的话，她最后给了147块钱的心理咨询费，老朽这是骗人？老朽可是一个小时收1000块的正规心理医生，你说她值不值？”
何老头说完，从雷锋包里拿出一本证书，杨吉运一看头皮发麻，哎哟叫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