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了人生中有史以来最积极乐观的一个时期。因为对未来的规划中有了方扬,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
伦敦不再讨厌,因为这是我跟方扬相遇的地方;上海也不再讨厌,因为那是我和方扬未来将要生活的地方。
我开始去规划,未来和方扬做什么工作、住什么房子、每日三餐吃什么、周末怎么过、家里客厅该怎么布置、窗帘该用什么颜色……
甚至于,想到我那么不争气的老爸、那么嚣张跋扈的继母,我竟然也发现,原来他们身上其实还是有着可爱之处的。
唯一让我不是太顺心的,就是这个美腿大明星的存在。
自赵冰来伦敦拍戏以来,她就一直住在方扬家里。方扬、我和她,三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一个奇怪的组合、一场奇妙的“同居”。
前几天,因为赵冰还要出去工作,所以都是一大早经纪人过来接她、夜很深了才回来,对我和方扬生活倒没有造成本质上的影响。
可到后来,随着她工作量的日益减少、出现在家里时间的日益增多,我的小心脏又开始起波澜了。
其中,最最让我无法忍受的,就是在华人世界里身材好到极点的她、非要穿着一条小热裤四处乱晃,有时候她居然会在大晚上的,光着两条大长腿,自由出入方扬的卧室!
是因为在美国长大、所以才这么“豪放”吗?最起码,对于拥有中国传统观念的我,真心无法接受。
有一次,方扬似乎觉察到了我心理上的这种“异常”,也过来跟我“交流”过。他说因为赵叔叔是很大年龄了才结婚、生女,赵冰是他唯一的孩子,宠得太厉害,很多地方考虑得不会太周到。
自然,我除了表示“可以理解”,其他的也说不上什么。
这个黄昏,当我再次看到刚沐浴完毕的赵冰,穿着方扬的白衬衫和一条短到大腿根部的小短裙,又兴冲冲得冲向方扬卧室的时候,我一下觉得心胸发紧、喘不过起来,决定出门走走。
我走出方扬的别墅,沿着一条林荫小道、一路向西闲逛了下去。
春天的伦敦特别得漂亮,万物复苏、满目翠绿,到处都是小清新。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小花园,似乎是上次和方扬在这里碰到爱德华的地方。
我抬脚走了进去,还没进去多远,就看到前方一个落寞的身影蹲在草坪上,抽烟。
那人,不是陈家俊么?
我悄悄走上前去,默默蹲在他身旁,然后突然大叫了一声:“你好!”
陈家俊被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烟头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来,一看是我,骂骂咧咧得说着,“你个死丫头!小声点儿你会死啊?”
我帮他捡起地上的烟头,扔到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以前没看到你有这么寂寞的一面啊?还是因为上次的情人节礼物没送出去?”我感觉自己窥探到了他的内心。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重新点起一支烟,“我说得没错,你真是我的克星。每次我最落寞的时候,总能碰到你。”
我伸出手去,阻止他点烟,“别吸了,除了伤害自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想了一下,自己把烟给灭了,“也行。你好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让你吸这二手烟。这里离我那儿不远,要不,喝一杯去?”
我没想过他会突然对我提这种要求,一时间愣在那儿,没说话。
“怎么?怕方扬不让你去?”陈家俊试着猜测我的心思。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接近六点半,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对我来说,与其继续看着赵冰调戏方扬,倒不如痛痛快快跟陈家俊小酌一顿。
“我是我自己的,我有自由行动权。”我边说着,边给方扬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我晚上有事,不跟他们吃饭。
而后,我跟陈家俊一路朝他的住所走去,十几分钟就到了。怪不得,上次会在这个小花园里碰到爱德华和陈家俊,原来,他们就住在附近。
走进门落座后,陈家俊拿出了他珍藏的好酒,倒好两杯,其中一杯递给我。
“丫头,在‘喝酒’这一点上,你必须得好好感谢下我。你还记得去年在sunshine酒吧的那次拼酒吧?要不是我挑起的头,你能在学校里一举成名么?能让爱德华和方扬都关注到你么?”
两杯酒刚下肚,陈家俊就开始跟我算起“老账”来。
我浅浅一笑,“你还好意思说呢,当时是谁把我逼得那么苦……”
可是,回想起和方扬、爱德华和陈家俊相识的整个过程,我的整个心却是甜甜的。
我相信,如果没有他们,我这第三年的学生生涯应该也只是会像前两年一样,苦闷、辛劳和抱怨。
是他们,带我看遍了伦敦繁华、也体验了人生真谛,深深感受到了出国留学最大的意义。
想到这里,我兴头一起,端起酒杯,敬了陈家俊一个大满杯。
“我的事情你大概都知道,可是你的事情我却一点也不清楚。来,说说吧,有苦水,要学会倒出来。”看着他仍是一脸愁眉,我禁不住得鼓动他起来。
“哎,不提也罢。”他倒满一杯酒,独自一人灌了下去。
“你到底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我盘问着,“是我们学校的么?不会,不会是我们班的吧?”
“不是……”他笑着挠了挠头。
“那……是法律系的?”我随口一说。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诡异一笑,“我昨天夜观天象,掐指算出来的。”
“去死吧你。”他根本不信我这一套。
我哈哈大笑,然后继续试探着问他,“我再观天象啊,你迷恋的这个,应该是个师姐,绝对不会是师妹。”
这下他更加瞪着眼睛看着我了,“真邪乎了。你不会是,听说什么了吧?”
“不是。”我跟他解释着,“你看我给你分析一下: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伦敦,你又这样财大气粗的主儿,如果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早就自己蹦跶你怀里去了吧……所以,能拒绝你的,必然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女人……”
“我呸!”陈家俊听完我的解释,气鼓鼓得骂着我,然后自己又给自己斟满了酒。
而我,却丝毫不为所动,“你看,这么粗俗,难怪人家师姐看不上你……”
“我去……”他嘴里那个“去”还没说出口,又赶紧收了回来,“小姑奶奶,你真是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
我得意得也帮自己满上一杯酒,端起来敬着他,“多谢夸奖!”
他无奈得摇了摇头,然后大致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听下来,基本上就是个“郎对妾有情、妾对郎无意”的可怜故事。
但是,听完他的故事,我对陈家俊的看法又有了改观。之前,我见他挥霍无度,觉得他应该是个生活作风不太检点的男生。这么有钱,又这么大方,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儿会得不到呢?又怎么会对哪个女孩子下此深情?
可现在看来,性格跟金钱无关。即使再有钱的人,也会有他们的悲苦,只是我们过于看重他们的财富而已。
“丫头,你觉得,人家这么不待见我,我还要舔巴着个脸贴上去么?”陈家俊问着我。
我微微一叹气,“如果,现在让你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你做得到么?”
陈家俊一愣,又满满灌下了一杯酒。
“那就顺从你的内心吧,说不定,哪一天你心里会住上别的女孩儿。”我说着。
可是,一想到“顺从内心”这件事,我心里又有一股苦水涌了上来。在我未来的规划里,有方扬、有工作、有各种杂事乱事,可从来没有一个赵冰啊。如果,赵冰硬是要闯进我的生活,我的内心又会是怎样?
我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也狠狠灌了一杯下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杯酒下肚,我突然觉得自己头晕乎乎的、脸和脖子发热,一副晕沉沉想睡过去的感觉。
“我好像,有点醉了……”我迷迷糊糊得跟陈家俊说着。
“不会吧,你搞什么,上次你喝了那么几瓶都没倒,这才半瓶不到啊……喂,丫头,丫头……你……”我听到陈家俊的声音,可是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我几乎完全听不到了。
仿佛是在梦境中一般,我喃喃得说了最后一句,“我这大概就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