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予嗅着那熟悉的香气，想起初到周家来的那一天，那时恰逢九月，桂花飘香的时节，她怀中抱着自己的玩偶，肩上背着破旧的小书包，像母蜗牛一样慢吞吞地跟在凌如梦身后。而他倚着门框正同顾君齐说话，忽然扭头朝她们的方向说了一句：“桂花香。”
后来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翻一瓶墨水弄脏了周时彦的文件，被凌如梦狠狠地训了一顿，饿着肚子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鼻子时，他拿着一碟桂花糕在床边坐下，一边喂她吃，一边哄她。甚至不惜出卖好兄弟顾君齐，告诉她自己的仇敌顾君齐被油头粉面雌雄难辨的陆江引揍得鼻青脸肿。她立时破涕为笑。
从那以后，她热衷于收集所有桂花香味的东西。香水、香皂、精油，再到糕点、糖果、茶、……只因他一句话。
回忆至此，方予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很可悲。
“周远宁，没见过你这么爱吃甜食的男人。”她唇边翘起讥诮的弧度。
周远宁挑了挑俊眉，掏出米白色手帕擦拭着指尖：“你认识几个男人？”
她原想说顾君齐，似清水般明亮清澈的眼珠一转，她改口道：“君齐哥就不爱吃甜食。”
“君齐哥……”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踱步过来倚着沙发扶手而坐，“说起来，你最近见到我都是直呼名字，没大没小。”
她注视着这张轮廓分明的面孔，不做声。
天知道，她多想像那些和他同龄的女人一样，熟稔地唤他“远宁”，或者如姜疏影一样，叫他“远宁哥哥”也是好的，而不是干瘪生硬的一个字，哥。
这一瞬间，她突然恨起凌如梦来。如果凌如梦和周时彦没有结婚，如果她不是他法定意义上的妹妹，那该多好。
可笑的是，倘若没有凌如梦，她也没机会认识周远宁。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一人占了两样。
她发愣时，顾君齐和姜疏影一前一后抵达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