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间房里自燃死的租客,消防和警方都来了,证实是自燃现象,公寓的消防也是过关的。”物业经理说道:“咱们不是给租客买了保险嘛,保险公司正在理赔当中,这一切都走得挺好的,可是,家属不认可,听了结论以后倒是没有大闹过了,就是……”
“时不时地来烧纸,给你们添堵。”苏雪说道。
物业经理被苏雪这感同深受的说法给感染了,激动地点头:“可不是,烧点纸是没啥,没打人,没骂人,可让租客们感觉不吉利,咱们心里更是不舒坦。”
宁北辰略一沉吟,与苏雪四目相对,宛若电流滑过,苏雪居然明白宁北辰想干什么,下意识地开口道:“交换吧。”
物业经理一愣:“交换啥?”
“你帮我们办件事,门口的老太太交给我们。”宁北辰说道:“替506的曹先生换间房,换到顶楼,最好是阳光充足的房间,他本人已经同意调换。”
“好,好,好,没问题。”物业经理狡黠道:“那这里交给你们了?”
“快走。”宁北辰假装一脚踹过去,物业经理转身就跑,钻进了管理处,估计是准备合同去了,宁北辰与苏雪朝门口走去。
一头花白头发的阿婆嘴巴抿得紧紧地,近了,才看到她身边的黑色袋子里装满了黄色的火纸,一叠叠,一摞摞,几名保安为免有人看到她的举动,围成一圈,将她拦在里头。
宁北辰拍拍一名保安的背,他知趣地让到一边,宁北辰便钻进去,蹲在阿婆的面前,两人之间隔着火盆,火光灼人脸,宁北辰也不退让,眼睛直直地看着阿婆:“婆婆,您给谁烧纸?人死如灯灭,您儿子的魂灵现在就站在您身后,太阳真大,他快受不住了。”
苏雪的喉咙涌动,这家伙又扯谎了!
老婆婆身后是一颗树,枝叶并不繁茂,树影斑驳,老太太抬头,冷冷地看着宁北辰:“不要骗老人家,我儿子给我托梦了,他还被困在火场里,怎么可能出来?”
老人家对自己的梦笃定,宁北辰吃了一个瘪,悻悻然道:“他困在哪里?”
“一个灯笼里。”老太太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红色的灯笼。”
苏雪打了一个寒蝉,宁北辰说道:“我们能帮他,您在这里烧纸祈福并不能有效果,还会招来大家的围观与谩骂,我们应该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最有用的事。”
“他们不让我进屋收拾我儿子的东西。”老太太直勾勾地盯着宁北辰的眼睛。
“我们现在就去收。”宁北辰有些无名火起,租客的房间,家属有权去整理遗物,这个物业经理,搞什么鬼!居然拦着老太?越来越不像样。
“不是,已经进去收过一次了,老太太非说掉了灯笼,清洁工进去打扫过,哪有什么灯笼。”一名老保安嘀咕道:“那房子现在要重新刷墙整理,好重新租出去……”
老保安突然闭上嘴,忌惮地看着老太太,宁北辰瞅出点意思,一挥手,老保安跟着他走到另一侧:“宁先生,别人不知道您的身份,我听经理提过几句,你在北安公寓是可以话事的人,我陪一名清洁工进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这个。”
老保安突然站在宁北辰身前,借着他的身子挡住身后老太太的目光,掏出一样东西,这东西是艳丽的紫色,圆片状,中间有个方孔,反而是银色,这不是金属箔纸吗?
金属箔纸是一种由金属箔膜和原纸两种材料构成的复合纸。正面熠熠闪光,反面以纸衬托。至于划成元宝的情况,其实是用来送敛时用的,老保安说道:“宁先生,这样还带老太太进去吗?说是人体自燃,但这自燃本身就不寻常啊。”
“由我们带,你不用操心,这事儿不要透露出去,给清洁阿姨也打声招呼,省得惹麻烦上身。”宁北辰交代道:“你们撤了吧,我带老太太进屋。”
老保安无奈退下,苏雪与宁北辰带着老太太取了钥匙,去了那天的房间,自燃引发的火势并不大,仅集中在客厅,客厅漆黑的墙面补了漆,白得很,沙发烧了,还没放上新的,显得客厅空荡荡地,老太太一脸哀凄,刚才紧绷的情绪瞬间垮塌,落下泪来。
“老人家,节哀。”苏雪柔声说道:“这事儿太离奇了。”
“我儿子的魂魄不见了,被关在红灯笼里,姑娘,你信吗?”老太太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抓住了苏雪的手背,挤得苏雪手背上的青筋突出,老太太手背上有深褐色的老人斑,眼神浑浊,眼角还有些许眼屎,年纪大的人邋遢。
“红灯笼上面是否有一个奠字,可以看到灯笼的骨架是白色的长条?”苏雪关上门后正色道:“红灯笼不止一个,还有很多。”
老太太倏地松开手,一脸惊愕地看着苏雪:“丫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记得您儿子的生辰八字吗?”苏雪说道:“有它的话,我兴许可以找到他,但是,这阵子您不要再来公寓烧纸了,于自己于事无补,于他人烦忧,给您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您儿子再托梦有新的东西,随时通知我,阿婆,您保重。”
老人家看着苏雪的眼睛,接过苏雪写在纸条上的号码,腮帮子微微鼓起,居然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保重不保重的,横竖活不了多久!”
宁北辰和苏雪同时噤声,老太太的眉心黑气弥出,与之前四合院隔壁的临死老太太如出一辙,阳寿,已然不多,老太太叹息一声走进儿子的卧室,再出来时手中抱着一个台灯,面色黯然:“上次收完东西才发现漏了一样,还好在。”
台灯的质式古朴,更像宁北辰学生时期用过的款式,看外观磨得不轻,料想有些历史,老太太看着苏雪,终于说道:“我儿子的生辰好记,七七年的,属蛇,生日正好是立冬的前一天,出生的时辰是子时,姑娘,你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