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北安公寓已近中午,苏雪一进门便躺在沙发上,满意地张开双臂:“唉,还是家里的沙发舒服,什么别墅,根本不值得一提嘛。”
“我有相同感受。”宁北辰替自己倒杯水,一饮而尽:“所有的人都怪怪地。”
“可是对靳先生倒全部好评,也是,不能说老板坏话。”苏雪一骨碌坐起来,甩掉鞋,赤着脚盘腿坐在沙发上:“现在轮到重点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必然是实物才能留下水印,脚印可是踏实的,必然要脚踏实地才行,否则,水会沿着身子落下,毫无章法,只是水的印迹而已,但脚印你我都看得清楚,独自成个,一对,形状轮廓都对。”宁北辰说道:“这只有一个解释,的确有一个人形的东西存在。”
“但如果是实物,怎么可能完全找不到痕迹?”苏雪说道。
“不知道,无解,昨天不敢行动,是因为咱们找不到破绽。”宁北辰说道:“但下次再去,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我要下池子看个清楚明白。”
“嗯,就带潜水衣去吧。”苏雪没好气地说道:“是实物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雪想破头,就差没用爪子挠头,终于一头扎进沙发抱枕里,宣告放弃,宁北辰依然淡定,今天好好休息罢,苏雪歪在沙发上,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苏小姐。”
苏雪抬头,茶几上分明坐着一个人影,她疑惑地摇摇头,努力睁开眼,是翁太太!
她此时是一个淡淡的白影子,新死鬼!苏雪坐起来,默默地看着她:“你早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甘愿进入警局,在棺材楼里等待今天吗?”
“苏小姐,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还是想再来见你一面。”翁太太浅浅地笑,一如生前虚弱的模样:“我的儿子和丈夫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苏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杀了他们,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奋力想让他们回来?”
翁太太咬着手指,喃喃道:“你还记得那张照片吗?一大帮人聚会的合影,聚会中的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的女人和我丈夫有了不道德的关系,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忍着,幻想他可以回归家庭,毕竟我们已经有了孩子,可是……事与愿违。”
“我丈夫有夜钓的习惯,那天他和我说要带着孩子去夜钓,可我却发现他藏起来的行李,行李里包括了所有的银行卡和户口本,他想离开我,甚至带走我的孩子!”
翁太太看着苏雪:“你懂我内心的伤痛吗?独自留下我自己,我尾随过去,在那个女人没有到达以前和他在船上发生争执,我和他争执的过程中把孩子撞进了水里,他在水里又哭又闹,我丈夫跳水去救他前打了我一巴掌,就在那一刻,我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了。”
“你……杀了丈夫我能理解,毕竟他背叛你,可是孩子有什么罪过?”苏雪出离愤怒。
“我耽误了救他的时机,当丈夫沉到水底以后,我把孩子拉上来,但晚了,晚了!”翁太太出离悲伤:“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想教训那个渣男,为什么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可是,事实已经铸成,没有回头路了。”翁太太低头看着手掌,手掌似有若无,原来死亡后也有情绪:“我把他们的尸体藏在一个所有人无法找到的地方,湖泊中央,那个地方每天早晨有大量的游船经过,船浆会肢解他们的尸体……”
“不要再说了!”苏雪怒吼道,她觉得奇怪,宁北辰不在家里吗?他居然毫无动静。
她大踏步地走进卧室,宁北辰不在,回到客厅才看到放在餐桌上的字条——一小时后,我会回来,好好休息。
“真羡慕,你们现在彼此喜欢吧?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们中的任意一个都有可能变心?”翁太太吃吃地笑起来:“我曾经也以为天长地久很容易,结果又如何?”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想得到救赎,却不肯在生前认所有的罪,死后跑到我这里来,就想吐明一切好安心地去阴曹地府?”苏雪恶狠狠地说道:“我希望你别太快轮回转世,在地狱里好好想想自己做过的事,多受些折磨以偿还你的罪过。”
“我会的,知道我这阵子在做什么吗?我翻看了所有关于阎罗殿的事,十八层地狱,我会下几次地狱,受许多酷刑,既然死后要受那么多罪过,我何必在生前就认罪,饱受世人的指责,亲人的不谅解?”翁太太咬紧牙关道:“我会挺到最后一刻,反正活不了多久。”
女人真可怕,苏雪自己是女人,此时却由衷地冒出这个念头,翁太太说道:“那个晚上再也无法磨灭,所有人投递给我同情的目光,因为我失去最重要的亲人,他们不知道我心上的黑暗,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我把顶楼封闭,棺材楼名符其实,我未死,已葬在棺材里。”
“你为什么会找上香姨?”苏雪问道。
“有位远房亲戚好心过来看我,向我推荐了她,说她可以召魂引鬼,如果人死了,她一定有法子,我不能不去,不去会召来怀疑。”翁太太凄然一笑:“我去了,她改变了我。”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第一眼就知道我的丈夫和孩子死于我手,但当着我远房亲戚的面没有戳穿我,事后亲自拜访棺材楼,和我提了条件——她替我保守秘密,但要借用我的房子替她保管一些尸体。”翁太太说道:“我还是众人眼里的好母亲,好妻子,得以继续维持。”
“你答应了,你真是疯了!”苏雪愤然道:“表面的那层皮真这么重要吗?”
“我是家庭主妇,为了孩子,为了家,我牺牲了自己的事业,甘于在家留守照顾家庭,得来的结果是什么?!得到的最大收获便是大家对我的认可,我不能到最后连这份认可也失去,所以,我答应香姨,尸体并没有多少,时不时地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