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琴的脸色暗了一些:“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得了尿毒症,为了给他治病,家里欠下很多债,我初学茶艺是迫于无奈,为的是去茶楼表演,挣钱还债。后来父亲还是去世了,我就一个人跑到广州,一边打工一边到正规的茶艺学校学习,所以说,我学茶艺是为生活所迫,谈不上喜不喜欢。”在憨厚的仲岩面前,苏雅琴不知不觉把埋藏在心中的往事说了出来。
仲岩马上被苏雅琴不同寻常的经历打动了:“我真没想到,看你娇滴滴的样子,还以为你肯定没吃过什么苦头,哪里知道你这么不容易,我仲岩佩服你!”
苏雅琴被他这样实心实意地当面称赞,心中一暖,脸上也不免泛起红晕:“你不要笑话我就好,怎么,我看上去是娇滴滴的吗?”自从离开云氏之后,她下定决心不再刻意做作,仲岩的这个词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
“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仲岩尴尬地抓了抓脑袋:“我是说你跟我们这儿的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苏雅琴刨根问底。
仲岩编不出词,只好实话实说:“那个,就是你挺漂亮挺时髦的呗。”他黝黑的脸上似乎也有些发烫,赶紧换了话题:“今天挺热的,我给你沏茶喝吧。”说着起身拿来一款茶饼。
苏雅琴主动说道:“我来沏茶吧。”仲岩呵呵一笑:“对啊,苏小姐沏茶的功夫一定比我强多了,那就有劳了。”
“我们年纪差不多吧,就叫名字好了。”苏雅琴建议道:“我不叫你仲老板,你也别叫我苏小姐,行吗?”
“行,就听你的。”仲岩爽快地说道,他也不习惯文绉绉地与人打交道,越是简单越好,“不过,你看上去挺小的。”
两人把年龄一报,仲岩只比苏雅琴大一岁,他嘿嘿一笑:“我还真没看出来。”
苏雅琴感觉到仲岩说的不是假话,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很老了,相由心生,外表也肯定不年轻了,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不禁暗自高兴。她从挎包里取出一只雪白的方巾,用温水润湿,仔仔细细地将手拭干净了,这才动手泡茶。
苏雅琴娴熟地展示着自己高超的茶艺技巧,让仲岩大饱眼福,其实他也曾见过卓玛、丹娅她们沏茶,这两人的茶艺水准也是极高的,不过手法朴实自然,不像苏雅琴这样带有表演性质,花样层出不穷。
苏雅琴沏好了茶,将盛满汁水的茶杯双手递给仲岩,仲岩也用双手接过,赞道:“你的茶艺把我的眼睛都看花了。”苏雅琴笑而不答。
仲岩又道:“你也品一品这款茶,看看味道如何。”
苏雅琴轻举茶杯,饮茶入口,细细体味了一番,然后认真地研究着茶汤,再喝一口,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信。她从桌上拿起方才用来沏茶的茶饼,反复翻看着:“这款茶好生奇怪,从茶饼上来看,应该是新制生饼,但是……”苏雅琴迟疑着。
仲岩的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苏雅琴看在眼里,便大胆地说出心中的疑惑:“但是茶汤的颜色与口感,又与陈年生饼非常相似,如果不看茶饼,只谈茶汤和口感,我一定会认为这是一饼十年左右的陈年生普。这么奇怪的事情我还是头一次碰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说得没错,”仲岩爽朗地回答道,“这款茶是我们开发出来的最新品种,是用古老工艺创新制造的一款新茶,其实,它就是刚刚出产不久的生普。”
苏雅琴深感震撼:“这简直不可思议,出产时间不长的生普,居然能达到陈年普洱的色泽与口感,实在太神奇了!”
“是的,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这款茶,目前只有我们茶行做得出来。”仲岩十分自豪。
苏雅琴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是天赐良机,熟悉茶市的她知道,巨大的财富近在眼前。
“仲大哥,这款茶叫什么名字?”
“我们把它叫作‘凤茶’。”
“这名字真好听,这款茶现在有人在做代理吗?”苏雅琴又问。
“凤茶是我们刚刚研制出来的新品种,现在还在进一步完善,想做得更好一些,目前没有打算大量推向市场,所以别说做代理,严格讲还没有真正上市呢。”仲岩笑道。
苏雅琴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讲。”
仲岩直爽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我想自己开一间茶铺,曾老板的信里应该也提到过,所以特地到普苍山来,如果仲大哥不嫌弃,这款茶让我来做代理好吗?”苏雅琴说出了心里话。
仲岩抓了抓脑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苏雅琴急忙道:“也许我的资金实力有限,不像有些茶商那么财大气粗,但是我会非常用心去做的,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她的眼神非常热切。
仲岩连忙回答:“你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且不说你是曾老板特意推荐来的朋友,就凭着你这一身茶艺,又能吃苦,就算是没有人介绍,我仲岩也愿意与你合作。”
“太好了,谢谢仲大哥!”苏雅琴开心地笑了,那笑容光彩照人,让仲岩感到炫目。
“不过,我实话实说,这款茶眼下只是在做尝试,产量也有限,是不是马上进入市场,我们还没有最后决定,所以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我要跟我的朋友商量一下。”仲岩坦言相告。
苏雅琴感到奇怪:“你的朋友?难道这款茶不是仲家茶行的?”
仲岩老实地点点头:“‘凤茶’不属于仲家茶行,它是我和另外两位朋友共有的,我必须取得他们的同意才行,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仲岩知道龙腾这些天正在实施着他的买茶计划,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李元平与曹明德分手之后,回到奔驰车内,他再次与龙腾取得了联系,两人约好在龙腾的房间里见面,因为这样会更加安全。于是,李元平叫司机小刘将车径直开到美景假日酒店。
曹明德也在第一时间里向云浩然汇报了李元平的意思,他既然不愿共进晚餐,自然不好强求。不过,曹明德的心眼很多,他开车远远地跟着李元平的奔驰车,发现他根本没有回索菲特酒店,而是向其他方向驶去,于是,赶紧拨通了云浩然的电话。
接到曹明德的电话,云浩然也很奇怪。今天与李元平的会面交谈,他是很满意的。不过,云浩然一向行事谨慎,对于茂源公司介入茶界,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云浩然担心像黄茂刚这样实力显赫的商界大腕,万一要在普洱茶市场之中兴风作浪,云氏公司未必是他的对手。他既希望与黄茂刚建立长期的生意往来,但又要提防对方另有图谋,所以更是小心三分。
“明德,你盯住这辆车,看李元平最后到了哪里,与谁见面。我猜测……”云浩然思忖着说道:“也许黄茂刚到了广州。”
李元平在美景假日酒店门前下了车,吩咐小刘晚上不需用车,明早8点半到索菲特酒店接他。
跟在后面的曹明德更诧异了,他明明看到李元平下了车,怎么这辆奔驰没开到停车场等他,而是掉头离开了呢?难道正如老板预料,黄茂刚到了广州?这辆车会不会是去接黄茂刚呢?带着诸多疑问,曹明德紧跟在黑色奔驰之后。
过了好几个路口,奔驰向右一拐,驶入一个加油站。曹明德将车停靠在不远处,下了车,他装作碰巧路过的样子,来到了车前:“哟,这么巧。”他跟司机小刘打着招呼,笑眯眯地问道:“李总在车里吗?”
“是曹总啊,”小刘今日跟着曹明德的车转了大半天,当然认得他:“李总不在,他不用车了。”
“听说黄老板到了广州,你接到他没有?”曹明德试探道。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啊!”小刘一脸惊诧。
曹明德知道小刘说的不假,就笑道:“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本来晚上想请李总和你一起吃个饭,但他说有事就推掉了,看来我的面子还不够大啊。”
小刘知道李总在跟他谈合作的事情,所以热心快肠地说道:“李总确实是有事,他约了朋友见面,不是不给您面子,您可别误会。”
“不是见黄先生吗?”
“当然不是,是一位龙先生。”
曹明德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到“龙先生”三个字,顿时联想到龙腾。他不动声色,依然一脸笑容地对小刘说道:“哦,那好那好,再见啊!”
曹明德回到车内,立即将车开到美景假日酒店。他停好车,走进大堂,来到接待处,向身穿制服的接待员问道:“我有位朋友住在你们酒店,说好了我来帮他付房费,我想查一查他的费用付过没有,可以吗?”
“请问您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龙腾。”
接待员低头在酒店电脑系统里查了一会儿,礼貌地回复道:“龙腾先生已经办理了信用卡担保手续,如果您想为他支付费用,请在退房时前来办理,这样,我们将不会从他的信用卡里扣款。”
曹明德需要了解的信息已到手,他说道:“好,谢谢你。”转身离开酒店。
在美景假日酒店楼上,龙腾与李元平正在房间的书桌前研究着合同的每一个条款。
最后,龙腾说道:“这份合同别的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云氏在提到金牌茶时,只注明是‘盛昌号金牌茶’,因为他们心虚,不敢写成‘盛昌号百年金牌茶’,所以,我们必须要求云氏在‘金牌茶’前面加‘百年’两字,这是将来揭露云浩然谎言最重要的证据。只要云氏同意这个要求,我看明天就可以签约了。”
“这笔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李元平微微蹙着眉头,神色有些犹豫:“我们公司出的五百万只是保证金,合同上写了,生意不做了可以退还,可是你的五百万是购茶货款,一旦付出去,钱就拿不回来了,茶也是不能退的,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啊。”
龙腾注视着李元平,双目炯炯有神:“这些我都想过了,云浩然将经销商拿货的门槛定得如此之高,不外乎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他确实有底气,所有的金牌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有底气,有意提高门槛来粉饰自己,很显然,云浩然就是后者,他正是想用这么高的门槛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前者。我的目标就是要彻底打消他的底气,让世人知道他欺世盗名的真面目。”
看到龙腾如此坚定,李元平把桌面一拍道:“好,明天我就去与云浩然签订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