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吴元则所预料,徐天柱的确是个人物。他是市里的政协常委,建筑行业赫赫有名的大老板。他的南都实业集团下辖建筑材料、房地产开发和娱乐三家分公司,并在市辖县里都有子公司。徐天柱在市里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的发迹,与吴原则一样同得力于一个人——********夏鹄睐!那年,市里搞大规模老城改造,徐天柱承包那个小区的居民死活不愿搬迁。时任分管土地城建的副市长夏鹄睐亲自去与居民对话,但收效甚微。眼看工期已到,徐天柱很着急。他把居民们召集起来开会,开会之前,他手持菜刀,当众手起刀落,将自己的小指剁掉。于是向众人说:“谁愿意跟我做一遍,就可不搬!”会场鸦雀无声,搬迁问题就这样顺利解决了。从此,夏鹄睐就对徐天柱刮目相看。
然而,徐天柱早年的命运却十分坎坷。
徐天柱的父亲过去是石河食品站的杀猪匠。那年头,杀猪匠、医生和汽车司机都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徐天柱父亲从食品经营站领出猪肉,然后一家人卖,母亲、大哥、大姐都是卖猪肉的高手。徐天柱小学读到三年级,就不愿去学校,母亲就拿着竹条逼他去上学。徐天柱说:“一大家人吃饭,就要我一个人读书,我才不干呐!”父亲说:“不读就不读吧,‘不学ABC,照样干革命’,反正猪肉摊人手也不够。”大哥大姐相继成家独立门户后,徐天柱也不愿整天听父母亲唠叨,便自己另开一摊。徐天柱卖肉的手段非同一般,他的刀工非常好,你指着哪个地方要半斤肉,他一刀砍下一块3两多一点的,然后迅速给你准确地补上一块猪头肉,当你制止他说不要那么多的时候,他已经用棕叶将好肉次肉捆起来递给你,还嬉皮笑脸说:“多就多一点给你吧,老顾客了。”就这样,整个猪都能按好肉价卖出,且200斤的肉至少可以卖出210斤。曾有人说他捆猪肉的棕叶太多,将棕叶当猪肉卖了。他说:“谁卖猪肉不捆棕叶,不捆稳点你走到半路丢了谁赔?”也有人说:“我是买猪肝你怎么给我搭猪头肉?”他说:“你能养出个没有头的猪吗?”
有一天,几个朋友让他请客,他问吃什么,朋友说到好吃街吃羊肉吧。好吃街原来叫光明路,是一条几米宽的小街,两边全是餐馆。因此光明路就成了好吃街。物以稀为贵,市区人肉食以猪肉为主,羊肉比较稀少,全城只有一两家卖羊肉,都集中在好吃街,所以,羊肉就显得很精贵,羊肉馆的生意之火爆就可想而知了。
“你干脆来这里开个羊肉馆算了,肯定比你现在卖猪肉强,我们以后吃羊肉也方便。”几杯酒下肚,朋友跟他开玩笑说。想不到这句本来是开玩笑的话,却真的促使徐天柱开了个羊肉馆。
市医院门诊部大门口正对着羊肉馆,一天有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到徐天柱店里买羊肉,她高大丰满,有几分动人。女孩要了半斤羊肉,吃完后准备付钱时,却发现钱包不见了。徐天柱在一旁看在眼里,他不露声色地紧走几步,抓住一个长发青年,厉声呵道:“把包拿出来!”那青年红着脸,极不情愿地掏出钱包递与徐天柱。徐天柱将钱包交给了女孩,说:“夺包客多,以后小心点!”说着望着女孩傻笑。女孩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说:“谢谢您,大哥!”徐天柱说:“没什么,欢迎下次再来!”女孩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了声:“谢谢了哈!”
女孩子走后,店里来了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拿起一块煮熟的羊肉闻了闻。如果是平时,徐天柱可要发火了,好好的羊肉闻什么?可今天徐天柱心里高兴,他还想着那个女孩。
“给你试一试。”徐天柱用刀割一块上好的递过去,说:“我现在做的几乎都是回头客,凡来过我这里的客人哪里都不去了。”
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就坐下来。吃完后,那个闻羊肉的小个子还多要了一块给那高个子带回去。从此,他们两人经常光顾徐天柱的羊肉店。徐天柱后来才知道,他们两人是市政府的,高个子叫夏鹄睐,还是个副市长,矮个子是他的司机,叫胡兵。此后,夏鹄睐每到徐天柱店里吃羊肉,都得到徐天柱的特别关照。有时甚至还送一块上好羊肉给他带回家去。日子一长,徐天柱就跟他结成羊肉朋友了。
而那个女孩也偶尔到徐天柱羊肉店吃一顿羊肉,有时是炒菜吃饭,徐天柱总是慷慨待之。突然有一天,徐天柱对那个女孩说,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女孩没意见,但她没有自己一个人跟徐天柱去,而是带上了另一个女孩。
徐天柱早想向女孩提出跟她耍朋友,但一直没有勇气,这件事在心里一直折磨着他,他感到很苦恼。这天,他故意多喝了几杯酒,以酒壮胆,他决定跟她直说了。女孩来了,她问他有什么事。徐天柱说:“我要娶你做老婆。”女孩一听,以为徐天柱是开玩笑。她定了定神,说:“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徐天柱说:“谁开玩笑了,我是说真的。”女孩说:“这怎么可能?”徐天柱说:“怎么不可能?”女孩转身就走。徐天柱的脑袋已被酒精冲昏了,气嘟嘟地说:“如果你不嫁给我,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你全家。”女孩吓得眼泪漱漱而下,两腿发抖。
徐天柱看到女孩害怕的样子,心里暗自高兴,他本来只是想吓吓她,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至于把她怎样,于是说:“你回去想想再来告诉我吧。”
第二天,女孩自己来到徐天柱的店里,低着头不说话。徐天柱问她是不是同意了。女孩反问他:“你为什么要我嫁给你?”徐天柱说:“因为我爱上你了。”女孩说:“但我不爱你呀。”徐天柱说:“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嫁给我就行了。”女孩想想也通了,其实只要往好处想,她觉得徐天柱也不差,他虽有点粗鲁,但人长得还过得去,也会赚钱,对她花钱还挺大方。心想,算了吧,这也许是命中注定呐。往来了几次,徐天柱才得知,女孩名叫那荷,是不久前从省卫校毕业分到这里实习的。女孩虽然常跟徐天柱在一起玩,但徐天柱想动她,她始终不同意,死死防守着自己那条三八线,她说除非她毕业了,有了正式工作,他们结婚了,否则休想动她。她是想留着退路,看看以后的情况。那荷答应嫁给他了,徐天柱十分高兴,心想不动就不动吧,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人,难道煮熟的鸭子会飞了不成。
那荷实习结束,卫生局说她是共青团员,要到艰苦的地方去,将她分配到市区最为偏远的屯水乡卫生院,介绍信已经开出来了。那荷找到局长说,她不想到乡卫生院去。局长说,谁也不想到乡卫生院去。那荷说:“父母都在城里,我要照顾父母。”局长说:“你有父母,别人没有父母吗?”她说:“我男朋友在城里,现在去了将来又要调一次。”局长说:“别说还没结婚,结了婚还要调下去哩,大家都想留在城里,谁到乡下去?你还是共青团员呐!”
“如果这样,以后谁还敢入团?”女孩问。
“如果达不到一定的思想境界,不入就不入吧。”局长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入的。”
晚上,那荷和徐天柱在街上散步,徐天柱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便问:“能不能让卫生局收回介绍信?”那荷说:“据说介绍信一开出,谁说也没用了,最起码也得先去报到上班一段时间才能调出来。”徐天柱说:“让我试试看。”第二天晚上,徐天柱提着一大砣羊肉去了副市长夏鹄睐家。夏鹄睐还没回来,夫人热情地接待了他。徐天柱说:“今天杀了只山羊,给您送点羊肉来。”说着还从衣袋里掏出一卷纸币放在茶几上,说:“平时给市长加点菜。”夫人激动得手忙脚乱,一会儿给他削苹果,一会儿给他添茶水。徐天柱随便说一会闲话,就提出告辞。夏鹄睐的老婆觉得收了徐天柱的钱就这样让他走不好意思,在徐天柱临出门时问道:“有什么事要办你尽管说,到时我跟老夏说一声。”徐天柱故意犹豫一下,又折回客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女朋友卫校毕业,分到屯水乡卫生院,介绍信都开了,可她不愿意去。”夏鹄睐老婆说:“你怎么不早说,介绍信开了,就不太好办了。”徐天柱说:“我不了解情况,你跟夏市长说说,不行就算了。”
两天后,那荷接到卫生局的电话,说局长找她,让她去一下。她不知道局长找她有什么事,有点担心。到了局长办公室才知道,局长对她非常客气,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她也不是昨天的她了。局长说:“关于你的分配问题,我们重新作了研究,同意你留在城里,今天请你来是想征求你的意见,到哪家医院。”她—点不客气,说:“就到中心医院吧。”“我也是这个想法。中心医院工作量虽大了点,但条件好些,能锻炼人,最关键的是效益不错。”那荷想,工作量大就大吧,反正人年轻,只要效益好就行,这年头图个啥,还不是为钱!于是局长就写了一张纸条给她,让她找人事科长。从卫生局出来,她回家里洗了个澡,对家里人撒谎说,她今晚跟朋友出去玩,如果太晚了就不回来了。然后就直接去了徐天柱的住处。徐天柱在城里买了一套60平方米的住房,基本上都住在城里。她毕业分配,徐天柱一直冷眼观望,他想,如果行动得早她不一定领他的情,力挽狂澜才显示他的能耐。他知道她的心仅仅靠钱征服不了。
那荷敲门时,徐天柱正躺在床上吸烟。门响了许久,徐天柱才起来开门。她今天面若桃花,娇羞可人,不像往日总爱摆小姐谱。徐天柱一开门,她就走进去,自然得像回自己的家一样。徐天柱反而觉得奇怪了,便问:“你今天怎么了?”她对他嫣然一笑,说:“我不是好好的吗,哪里不对了?”徐天柱已经不能自持,就冲动地抱住了她。令徐天柱意外的是,她今天身子软软的没作任何反抗,徐天柱得寸进尺,捧着她的脸吻将起来,而此时,她也抱紧了他。
“你找过我们局长了?”那荷在徐天柱脱她衣服时问。
徐天柱反问:“我干嘛要找你们局长?”
那荷说:“局长今天找我了,问我到哪家医院去。”
徐天柱问:“那么你说的到哪家医院呢?”
那荷说:“中心医院!”
徐天柱说:“好啊!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徐天柱的羊肉生意没做多久,一张假币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一天,徐天柱拿着当天的羊肉钱去银行存蓄时,营业员拣出一张100元钞,说是假币。徐天柱看不出那张钱到底跟其它钱有什么区别,但他没有办法。营业员跟他比较熟,没有没收那张假币。当晚,他去茶馆打牌,将那100元假币用着垫底资金,不到两个小时,得到了500元的回报,卖几天羊肉也没赚那么多。徐天柱的脑子活动开了。只要有机会,他就跟别人打听有关假币的情况。后来,他了解到有人专做假币生意,第一手吃进往往只有百分之十的成本,而抛出价却高达百分之二三十。
市区有个地方叫做田坝,原是一片梯田,90年代初才开发的一片住宅区。慢慢地,这里就成了“联合国”,讲什么话的人都有了。这里的社会治安极差,传销商、********、机关干部、公司职员,应有尽有。不知什么时候,假币贩子也看上了这片风水宝地。有人租房子长期住下,有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两年假币从外面传到这里,交易场所都是这个地方。徐天柱的第一笔假币生意是由朋友带着做的,除了说好给朋友分成的之外,那天他一下子赚了5000多元。他懂得如何操作后,索性在田坝租房子住下,当晚以百分之十的价要了40万,第二天以百分之十五的价卖给一个外地人,转手就赚近2万元。他胆子特大,只要价位低,多少都敢要,很快就垄断了市里的假币市场。
徐天柱的假币生意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但他心里却越来越不踏实,就去找本城一个懂易理的先生指点迷津。先生叫他见好就收,否则就有牢狱之灾。先生的话让徐天柱着实吃了一惊,当即就决定金盆洗手。也就在徐天柱收手不久,公安局不知从哪里得到情报,派人盯梢,只几天时间就将云集在这里的假币贩子一网打尽。徐天柱侥幸漏网,躲到镇乡去承包工程。徐天柱本来有一定的垫底资金,但他却用于贩卖烟草、食盐之类国家专卖物资,而承包工程所需资金,他就向银行贷款。他出手大方,向行长承诺每贷出1000万,给行长200万元手续费。就这样,银行的钱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腰包。他的工程越做越大,钱袋也越来越鼓,可银行贷款却越积越多。市区几家银行都有他上千万的代款。行长们心虚了,三番五次催他还贷,但徐天柱却不理不采。徐天柱偶尔有屁打不通都要去住院。行长们听说后,屁颠屁颠提着厚礼去医院探望,生怕徐天柱有个三长两短,贷款收不回来。
徐天柱用贷款不断发展壮大,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变成了市里的头号大款。他实际拥有多少资金,谁也不知道。如今,他在整个地区可称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一次徐天柱与几个朋友在金穗餐馆喝酒,他向朋友神侃:“你们信不信,我只要一个电话,********就会像狗一样爬来。”朋友不信,徐天柱拿起电话拨通********的电话,说:“夏书记吗?你马上到金穗餐馆来一下!”话毕立即挂断了电话。果不其然,不到20分钟,********夏鹄睐扑扑地赶到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