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原则和赵幽兰的初识也颇有戏剧色彩和象征意义。
二十七岁那年冬天他转业回到地方被分配到荷塘县委工作。报到的那天,天上的雪飘飘扬扬,飞飞洒洒。苍松结玉晶,衰柳挂咚铃。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传说冬季里的飘雪是天地交合之前的信使,是“天”向“地”示爱的礼物,蓝天白云本来是形影不离的一体,但天更崇尚蓝,故赠地以白,等于割舍了自己的另一半,待到大地被白雪覆盖之后,天地之间便进入了从容的交融期,仿佛人世间的男欢女爱一般,孕育和滋补着万物。于是,来年春天便有了桃红柳绿的分娩,春华秋实的繁荣。
吴原则一大早吃完饭,精神抖擞地踏着积雪来到县委大院,然后拾阶而上准备去三楼组织部报到。
一股股清爽的寒意扑面而来,上班的人群脚上沾满着雨雪抖落在原本光滑的办公楼的水泥台阶上,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
“哎呀——”一声凄厉而甜美的惊叫毫不掩饰地冲入了吴原则的耳膜。
猛抬头,在吴原则右前方三步之距,一位衣着粉红色羽戎服的美女,颤颤缩缩,下盘不稳,身打趔趄。那位行将摔倒的少女就是赵幽兰,她是县体育局的一名瑜伽教练,刚刚办理完毕调到县委办的工作手续后走下楼来,不想已经打磨得异常光滑的楼梯水泥台阶经过天地信使的滋润更是滑不溜秋,难以落足。眼看那位女子即将失去平衡,吴原则来不及产生“英雄救美”的念头就在本能的驱使下,一步跨做三步,然后双臂前倾迎了上去。于是,县委大院内那些富于幻想的人便看到了《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在绿柳山庄怀抱赵敏郡主时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经典镜头,不用想象也能猜测到,那一刻吴原则一定在盼着乾坤倒转,时光凝动。
赵幽兰略带惊慌的双目波彩涌动,微微轻启的樱桃小口气息如兰。吴原则被如此的美艳惊呆了,世上竟有这等美貌的女子?!精致的五官、如玉如雪的肌肤、乌黑的秀发。。。。天,这是幻觉,还是现实?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了,本来正在上下楼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蓦地停下了脚步,纷纷举目望向她。吴原则当时想,只要是男人,都在此一刻感觉惊艳吧?是的,就是那种惊艳的感觉!虽说这个时代早已美女如云,但是,真正令人惊艳耐看的女子却是不多。
在吴原则环抱她的一瞬,她的左手本能的扶上了她的肩头,美妙的身躯借他一抱之力自然前倾,而后双足轻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吴原则茫然失措的急欲松开手,却无意识的和赵幽兰从他肩头滑落的左臂相交,两手无意相握,虽然不足一秒,吴原则全身竟然有了触电般战栗不止的感觉。
已经脱离危险的她仰起脸看了看他,朱唇微启,甜美而悦耳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大方地伸出右手跟吴原则握了下,说:“我叫赵幽兰,今天是报到上班的第一天,多亏您出手相救,要不我今天可惨了!”
吴原则兴奋起来:“哦,那就不用客气了,我叫吴原则,部队转业回来不久,也是来报到的,今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同事之间有难相助是应该的。”
吴原则只顾介绍自己,握着赵幽兰的手早已忘了松开。她不好意思地抽出右手,说了声:“今后多关照!”便风摆杨柳般稳步前去。
赵幽兰已经走出了很远,还茫茫然站在台阶上的吴原则才梦醒似的嘟囔了一声:“哦,今后相互关照!”
突然,透过密密的雪帘吴原则清晰的看到,已经走出数十米之遥,即将拐弯而去的她转过身向他站立的地方深情地撇了一眼。她那抿唇低头一笑,千娇百媚,千古妖娆。连大诗人徐志摩也曾赞叹女人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吴原则只觉得心底深处的某一个从来不曾打开的地方,忽然在这一瞬间倏地打开了,忽然在这一秒钟~是的仅仅只是一秒钟~那么那么深彻地柔软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