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向岚手里接过食盒,在熙妃面前轻轻打开:“说了半天话,姐姐也该饿了。”说罢,我将那碟梅花糕摆到了她面前。
熙妃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碟精致玲珑的梅花糕,幽幽说道:“妹妹真是有心,还知道姐姐平日里最喜这梅花糕。”
我坐到她身旁,吐气如兰:“既然姐姐喜欢,那就多用一些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死死的看向我,眼里布满血丝,“你在这糕点里下了毒。”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姐姐。”我拿起一块梅花糕递给她,这梅花糕通常做成梅花形状,里面加入核桃、豆沙、红玫瑰丝一起蒸,入口即化,口感绵密,“姐姐要不要吃呢?”
“这药大概多久发作?”熙妃接过这带毒的梅花糕,漠然的问我道。
“三天后。”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什么?”熙妃“腾”的站起来,手指指向我的鼻尖,“你连死都不肯让我痛快吗?”
“姐姐别激动”我轻轻拂开她指向我的手指,“妹妹做事,不想留有后患,让人抓了把柄。”
“你既然能进得来,想必已经买通了小竹,你还担心什么!”熙妃的脸因为过于激动,竟然微微发红。
“凡事总要给自己留有退路,姐姐当初就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自断其路。”我淡淡的说道,“虽然我确实买通了小竹,但难保不会有人开出更大的筹码,若她供出我今夜来看过姐姐,而姐姐又恰巧在今夜暴毙身亡,那妹妹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看一眼熙妃,接着说道:“若姐姐在我离开的三日之后才暴毙,那责任可就不在妹妹身上了。”说罢我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层,拿出宣旨和笔墨。
“你这是做什么?”熙妃不解的问道。
“姐姐在品尝糕点之前,可别忘了写下伏罪书,姐姐自裁求得皇上原谅,皇上念在往日情面上,必不会再迁怒小公主,如此,小公主才可一世太平啊。”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
熙妃面上的红潮渐渐散去,喃喃道:“只要荣儿安好,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了。”说罢她一把抓住我的手,“你若食言,必不得好死。”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熙妃脸上露出解脱的神色:“你放心吧,三日之后,再没有夏迎荷这个人了。”
在这一瞬间,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了退后的可能,这,就是宿命。
我最后回看了熙妃一眼,她出奇的平静,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真美!随即,我与向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永安宫。
路上,我突然想到一事,冷冷对向岚说道:“明日你去找趟德公公,尽快把小竹的事给办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向岚低低回应我:“是。”一路再无言语。
三日之后,向岚给我带来消息:熙妃薨了!与此同时,小竹被遣送出宫了。
那时我正在专心致志的绣着荷包,虽然一切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没由来的手一抖,针毫不留情的刺进手指里,那粉色荷包上顿时晕开点点血迹。
向岚连忙托住我的手:“主子。”
我不看向岚,只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问道:“向岚,你说,我狠不狠毒?”
“主子。”向岚抱住我,“您不这样做,现在薨的只怕就是您了,谁对谁错,谁又说的清呢!”
是啊,究竟是谁的错,是启轩的错,是我的错,还是,命运的错?
启轩顾念熙妃育有公主,又诚心悔过,还是按宝林之礼葬了她,并准许其入土妃园,这样的结果,对熙妃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但由于除夕将近,国库吃紧,众人也没有过分的声张,一切皆由皇后操办,只三天就了结了此事。
这日启轩翻的是我的牌子,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气色也一日日的红润起来,这与何守正的辛劳是分不开的,皇后早已经命人重新上了我的绿头牌,这才刚刚呈上,启轩就迫不及待点了我,可见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比起过去来说,是有增无减。
我依旧由众人服侍着精心梳洗了,踏雨拿了一件新做的宝石蓝裙子,众人皆说好看,我却摇摇头:“熙妃刚刚没了,我却穿这样鲜艳的衣裳,难免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说罢自己走到衣橱那里,挑了件银色织锦的长裙,初看极为平常,但却在裙的下摆绣着一圈红色的点点梅花,颇有意境,我又拿一条白色的绸缎束住腰部,更显得飘逸出尘,纤纤楚腰不堪盈盈一握。
踏霜由衷赞叹道:“主子真是心思巧妙,这衣裳一经主子的巧手,可不知道多好看。”
我对着她笑笑,踏雪拿玫瑰香油要给我擦鬓角,我轻轻拦住:“皇上这两日想必烦闷,拿茉莉香油吧,清爽提神。”
一切打点妥当,我坐着承恩轿来到了甘露殿,果然,启轩并不似平日那般下来迎我,只斜躺在榻上,用手托着头,似有心事。
我掀开沙幔,轻轻唤他:“轩郎。”
启轩这才睁开眼来,看向我:“清儿来了。”他说话时,声音竟有些沙哑。
我在床沿坐下,柔声问道:“轩郎可是有心事?”
“是啊。”启轩长叹一口气,“熙妃这一走,荣儿成了没有额娘的可怜孩子,朕不知道要如何安置荣儿?”
“轩郎原来是为此事烦忧。”我若有所思,问启轩道,“那轩郎可有主意?”
“朕原先想把荣儿托付给你,可是你进宫时日尚短,朕怕此事众人会有异议,倘若交给皇后,她操持后宫琐事,又有大皇子要照顾,朕怕她力不从心,丽贵妃那性子,朕又不放心。”启轩一一说出了心中之想。
我巧笑嫣然:“轩郎怎么忘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品性纯良,又无子嗣,若皇上将荣儿托付给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可不要当宝贝般的疼着,皇上既可放心,又做了个顺水人情,岂不是一举两得!”
“是啊。”启轩欢喜的敲敲额头,“朕怎么把德妃给忘了。”说罢他又深深看向我,一把搂我在怀:“清儿,那你何时再为朕生个孩子呢?”
我无限娇羞,眼波流转,来不及说一声轩郎就被他温热的唇堵住,我陶醉在他的柔情之中,脑海里却突然涌起一个人,竟是何守正,怎么会是他,我心中一阵慌乱,只得强忍心虚,更加努力的迎合着启轩……
第二日,启轩的旨意传遍后宫:德妃温良淑德,堪当重任,特将启荣公主交由德妃养育,钦此。
我听到这个结果,满意的笑了,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颜如花,启轩做了个顺水人情没错,但他绝对想不到,他这一举也间接的我做了嫁衣,这么大一个人情,使我牢牢的笼络住了德妃这棵大树,只是,若启轩知道我对他用了这样的心计,还会说,我是解语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