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熙妃的自裁风波后,宫中相对平静了一段日子,转眼已是除夕,宫中早就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气,细细算来,我进宫也已经一年了。
今年的家宴依旧是由皇后主持操办的,丽贵妃辅之,除夕家宴除了宫中妃嫔外,次日另有一场更大的家宴,其中包括启轩的几位同胞兄弟及夫人,因此是一点岔子也不容许出的。
用过午膳,我就在向岚和踏雪的服侍下熏香沐浴,即民间所说的“洗霉气”,将旧年的晦气洗净,以求来年就能获得好的运气。
这毓宸宫的温泉比一般妃子处的温泉水温更高,泡起来也更为舒服,我陶醉在温热的水汽之中,向岚拿茵樨香煮的水给我仔细搓洗着头发,茵樨香是才新贡上来的,据说经常使用,能使头发乌黑亮丽,柔顺光泽。
沐浴完毕,顿觉神清气爽,精神一振,踏霜拿软绸给我吸去发上的水珠,拿玉梳将头发一一梳直,踏雨早拿了几套适合的衣裳供我挑选,今日的主角是皇后和丽贵妃,我万万是不能夺了她们的风采的,思来想去,拿了那件宝石蓝的裙子抖开。
这裙子料子极好,在阳光的照射下,竟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闪闪发光,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蝴蝶戏花,百花上还穿插着许多银线条雪狸绒毛,看起来十分别致动人,十分合我的心意。
踏雨见我喜欢,当下服侍我穿上,果真剪裁合体,光彩照人,我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只刻着祥云图案蓝田玉镯子带上,又将首饰盒推到众人面前:“踏雪、踏雨、踏霜,你们过来看看,可有喜欢的,都来挑一件吧。”
她们三人显然受宠若惊,却没有人好意思拿,我轻轻一笑,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只紫玉簪子递给踏雪,又拿出一副白玉耳坠和一只祖母绿玉戒指给了踏雨和踏霜,她们皆喜滋滋的谢了恩。
向岚姑姑笑道:“瞧瞧主子多疼你们,尽把好的给你们了。”
我拉起向岚的手:“姑姑自然也有一份。”说罢拿出一块翡翠玉佩塞到向岚手中,“玉佩安神,姑姑这几日睡的不好,戴着这个正合适。”
向岚惊讶的看向我,我点点头,自从熙妃薨后,向岚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妹妹,做事时时常走神,我又岂会不知?
说话间,头发已经干透了,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向岚替我梳了个随云髻,看着很是飘逸灵动,从首饰盒里挑了一套蓝宝石的头饰给我戴上,今日我没有用惯用的粉色唇红,而是点了一抹朱红,看起来更加迎合今晚的气氛。
收拾妥当,时辰已经不早,小安子催了几次,我才缓缓起身,在向岚的陪同下前往保和殿赴宴,这是一年之中,众妃和皇上同席的唯一机会。
刚进保和殿,便觉得热气和香粉气一同袭来,席中已经做了不少人,看来比我积极的大有人在。
我已经晋为正三品昭仪,自然不能在于芊羽她们同坐,紧挨着我的是德妃,其次是如烟、安婕妤,这之后分别是甄绮梦、芊羽和绯霞,甄绮梦已经是正四品婕妤,芊羽和绯霞为从四品美人,皇后的下手座自然是丽贵妃,今日她着一身玫瑰色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合欢花,一直从裙摆一直腰际,腰间用金丝软烟罗别具匠心的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越发显得体态撩人,今日她化着艳丽的妆容,不知用的何种胭脂水粉,显得如孩童般粉腻娇嫩,我心中暗叹,觉得这身华服,比起她的绝美容颜,竟然逊色不少。
如烟自从小产之后,一直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尽管是今日这样隆重的日子,也只穿了件柳绿色的暗花细丝褶缎裙,随着一声通传,皇后和启轩在侍女太监的簇拥下款款而来,皇后今日着一身牡丹凤凰纹浣花拖地长裙,梳着朝阳五凤髻,鬓边簪戴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发间插着鎏金掐丝点珠风簪,眉毛画至鬓角,气势逼人,仪态万千,启轩着一身新裁剪的明黄色龙袍,脸上带着少有的笑容,携着皇后在她们的座位下坐下,还真有些伉俪情深的味道。
正角到了,家宴自然也就正式开始,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陆陆续续的呈上热气腾腾的菜品,众人说说笑笑,气氛一时间倒也和乐融融。
我正和德妃说着话,忽然听到一个甜甜的声音:“皇上,臣妾今日不知怎么了,老想吃些酸的,这不,臣妾面前的梅子已经吃完了,我瞧着薄姐姐那里没动,许是不爱吃,不知道薄姐姐肯不肯让与妹妹吃呢?”
启轩看向芊羽,芊羽面上不太好看,若是当着启轩的面拒绝了甄绮梦,显得自己不够大方,若给了吧,面子上又有些过不去,皇后见状,开解道:“甄妹妹想吃梅子有何难的,正巧御膳房里多备下了些,本宫派人再取些来给你便是。”
说罢示意身边的姑姑去取梅子来,芊羽这才露了些笑容,启轩说道:“朕记得皇后怀兴儿时,也是这样的喜食酸梅子呢?”
“是啊。”皇后微微一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甄绮梦,“甄妹妹可是平日就爱食酸?”
“回皇后娘娘,臣妾平日里并不喜食酸,近日来不却知怎么了,只吃的下酸的。”甄绮梦柔柔弱弱的说道。
“这症状,倒有些像害喜,甄妹妹葵水可还正常?”皇后又关切的追问道。
“娘娘这么一说,臣妾突然想起来,确实是一个多月未至了。”甄绮梦说着,害羞的低下了头。
“德公公,快,把温大人请来。”皇后对德公公说道,又看向启轩,“皇上,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甄妹妹怕是有喜了。”
“是吗?”启轩不可置信的看向甄绮梦,这一年已经连续夭折了两个孩子,甄绮梦此刻若是真的怀有身孕,那真是今年最大的喜事。
众人面面相龇,谁也不曾想到,这除旧迎新的家宴上,竟然会冒出个这么突然的“喜讯”,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紧紧的盯着甄绮梦,她并没有太医即将到来的紧张,相反,她显得十分镇定,这不符常理,显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有孕,只不过刻意选在这个时刻罢了,此女心机,真是深不可测。
看来,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波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是不知,她这次会选谁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