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赶到丰德院的时候,地下已经乌压压跪了一群人。皇后面色凝重,端坐在雕花椅子上,一言不发,芊羽发髻散乱,面色惨白,独跪在皇后脚下,眼神涣散。
我屈身行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过了许久,皇后才淡淡道:“起来吧,珍妃是有身子的人,坐着等吧。”
我如坐针毡,气氛紧张的吓人。芊羽房中的西洋钟突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大殿中听来甚是刺耳,似是哀钟一般。
温太医终于出来了,皇后起身迎上去:“温大人,皇上现在情况如何?”
“皇上突然昏迷,似是—”温太医欲言又止。
“说下去。”皇后冷冷说道。
“是。”温太医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敛声说道:“皇上似是兴奋过度,房事过多,损耗了阳气,因而龙体受损,昏迷不醒。”
“放肆!”皇后用力一拍桌子,不怒自威,“皇上一向极有分寸,怎会不知爱惜龙体,这其中必有蹊跷,给我查,仔仔细细的查!”
“是,是。”温太医一脸惶恐的退进了内殿。
众妃嫔见状,都已沉不住气,窃窃私语起来,皇后转过身,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谁再乱嚼舌根,休怪本宫不认姐妹之情。”
众人立时噤了口,默默的跪着,大气也不敢出。皇后突然看向我:“珍妃,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嫔妾不敢妄议。”此时此刻,我不愿与皇后又正面冲突,只得恭敬的说道。
“是啊,珍妃与薄婕妤姐妹情深,自然帮着薄婕妤说话了。”皇后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叫人看不真切。
“娘娘,老臣已经发现皇上昏迷的原因。”温大人进来禀报,他低着头,沉着的说道。
“那温太医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罢。”皇后说道。
“拿上来吧。”温太医拍拍手,就有一个年轻的小太监捧着一盆花走进大殿,这花,不正是我那日错认成百合的萱草吗?可是,这与皇上的昏迷又有何关系呢?
温太医指着这盆花肯定的说道:“问题就出在这花上。”
“哦?”皇后问道,可她的脸上却毫无好奇之色,似乎早就知道其中玄机一般,倒是跪在地上的妃嫔无不疑惑不解。
只听温太医徐徐说道:“这百合花花朵艳丽,淡雅清香,但花卉中含一种奇特的兴奋剂,虽含量低微,但若郁积在卧室之中久嗅后,也可使人产生“醉花”症状,从而过度兴奋。温太医顿了顿,又低声说道,“久而如此必伤其身,各位小主和主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你胡说。”芊羽原本苍白的面色因为激动而略略泛红,“这明明就是萱草,萱草对人根本无害。”
“薄小主,萱草和百合在外观上本就极像,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就区分不出来。”温太医如实说道。
“怎么可能,我明明交代每日放些萱草,为何现在竟变作了百合!”芊羽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我绝望的闭一闭眼睛,看来,皇后这局,从那日起就早早的布下了,只怪我当时疏忽大意,竟不曾往这层想过。
“薄婕妤,你好大的胆子。”皇后用力向芊羽面上掌掴上去,芊羽嘴角顿时渗透出点点血迹,“为了博宠,你竟敢使出这样的手段,甚至不惜损害龙体,你真是罪不可恕!”
“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真的没有做过。”芊羽辩解道,我知她是冤枉的,只是现在的局面,实在无力回天。
“薄婕妤,我听说你的父亲被人参了一本,不日就要上断头台,你向皇上三番四次求情,皇上皆未允诺,你该不会就此怀恨在心,要害皇上吧?”如烟轻轻说道,她这话,挑这个时候说出来,简直就是要了芊羽的命。
“皇后娘娘圣明,薄婕妤一向贤良淑德,否则皇上也不会赐她这丰德院居住,嫔妾相信,这其中必有误会,芊羽妹妹绝对不会如此糊涂。”我连忙上前求情道。
“是啊,嫔妾也觉得以芊羽妹妹的性情,断断不会如此。”德妃站到我身旁开口道。
“此事证据确凿,跪在地上的诸位妹妹都看到了,既然德妃和珍妃提出质疑,那么本宫就将此事交由慎刑司去理。”皇后冷冷一笑,“两位妹妹总没有意见了吧?”
随即皇后走到芊羽面前,燃着鲜艳丹寇的手指轻轻挑起芊羽的下巴,故作怜惜道:“慎刑司有36种刑具,薄婕妤这样金贵的身子,未免多受苦,还是早些招了吧。”
说罢皇后拂袖:“本宫今晚要亲自照顾皇上,尔等若有心,每人抄十卷法华经来为皇上祈福吧。”
众人皆应声退下,我步履沉重,竟分不清,此刻心中是苦还是酸,抑或,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