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日的药喝下去,启轩脸上的伤疤渐渐脱落,精神大好,有时候甚至能够下床走一会。春桃依旧日日去向皇后禀告情况,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春桃,皇后那里的情况如何了?”我手执白瓷茶盏,轻轻吹去上面的浮沫。
“娘娘,最近皇后娘娘的弟弟频频出入皇后寝宫,似乎一切都已经快准备好了。”春桃小声说道。
“娘娘,奴婢听庄公公说,最近朝堂上闹得很厉害,皇后那边一直压着,说皇上病重不宜伤神,很多大臣都奏请见皇上一面,均被皇后拦下了。”春喜上前说道。
“情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刻不容缓的地步了。”我站起身来,“看来,就在这两日,皇后他们就要造反了!”
“娘娘,那我们要怎么办?”春喜问道。
“春桃,到了你将功赎罪的时候了。”我看向春桃,“今日,你务必要将皇上的兵符给取出来。”
“可是,娘娘,奴婢毫无缘由的,如何进得去东暖阁啊?”春桃咬着嘴唇,竭力克制着身上的颤抖之意。
“今日你再去向皇后禀报情况的时候,就说皇上病重,恐怕熬不过这两日了,皇上临死前只想听一听琴。”我顿一顿,接着说道,“本宫记得,那琴就放在东暖阁东边的墙壁那。”
说罢我幽幽的叹口气:“终究是夫妻一场,皇后再绝情,也会允了皇上这最后的愿望的,何况,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愿望。”
我搭上春桃的肩,将她的脸抬起来:“是成是败,全在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春桃原先怕的厉害,这时反而镇定下来,点点头:“奴婢明白。”
“那本宫就在这等你的好消息了。”我复又坐下,轻轻抿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本宫忘了告诉你,德妃娘娘已经托庄公公告诉本宫,你的父母昨晚已经被悄悄接来了,现下正在德妃宫里呢,事情办成之后,你自可与她们见面,否则—”
春桃是个聪明人,她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怨恨,复又转为平静,淡淡道:“娘娘尽管放心,春桃自有办法。”说罢她死死的盯住我,“但若娘娘食言,奴婢也自有奴婢的办法。”
我迎上她质问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看着春桃远去的背影,春喜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娘娘,您何时将春桃的父母接来了,这宫里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别说是人了,现下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啊!”
“我若不这样说,她又如何会为我卖命呢!”我淡淡道,“父母之恩大于天,她一时之间哪里顾得上往这方面想,心心念念的都是父母的安危,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这事已经成了。”
春喜立在一旁,默默不语。
我如何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我轻轻叹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我见她依旧是低着头,只得无奈的说下去,“可我若不这样做,这宫里的人只怕都活不了。”
“奴婢明白。”春喜终于抬起头,对着我微微一笑。
时间一点一滴的悄悄逝去,现下已经是晌午时分,春桃还未回来。
启轩示意我扶他下床,我将他小心的搀扶到桌前坐下,春喜见启轩气促,连忙倒一杯清茶递过去。
“清儿,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启轩眼底有一些我平日感觉不到的情愫在慢慢翻涌。
“轩郎是清儿的夫,是清儿的天,不管清儿如何委屈,只求轩郎一切安好。”我面上现出淡淡的笑意。
“我原以为,朕的一众妃嫔,喜欢和在乎的,都是朕的这个身份。”启轩眼里闪过一丝落寂,“因为朕能给她们别人给不起的,所以她们竭尽全力的讨好朕,以求得到她们想要的一切。”
启轩说完,看向我,脸上现出些柔情:“唯有清儿你,是真的把朕当做夫君,当做纯粹的男人来看。”
启轩将我的手放在掌心,似乎要将我看到心里去一般。我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人,他总是如影随形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着痕迹的将手轻轻抽出来:“皇上,清儿再给你添些温水吧。”
我将茶盏递给启轩:“轩郎放心,今晚我们便能把兵符送出去,德妃姐姐的父亲已经部署周全了,只待皇上兵符一到,便能将皇后他们一网打尽。”
我的声音柔和下来:“轩郎刚刚退烧,身子还虚的很,现下最要紧的,便是调理好身子,一切有清儿,轩郎只管放心养病吧。”
启轩信任的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到我隆起的小腹上,停顿了良久,才起身上床休息。
黄昏时分,春桃终于回来了,她的手上抱着一把七弦琴,这么冷的天,她的小脸却涨得通红,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沁出。
她将琴放下,跪在我面前:“娘娘,成了!”说罢她从袖拢里取出兵符,双手微抖的递上。
我接过兵符,扶她起身:“好春喜,你放心,本宫绝不食言对你的承诺!”
“谢娘娘。”春桃脸上按耐不住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入夜,窗户如约响起三下有节奏的敲击声,我与春喜同时走至窗前,今日的食盒庄公公做了手脚,我将兵符放在食盒的夹层里,如此便可通过守卫的检查,顺利将兵符送出。庄公公向来做事沉着老练,此事交与他,真是再合适不过。
我与春桃、春喜、启轩四人均无睡意,只把那琉璃灯点的灯火通明,我们都在等待着,大气也不敢出。
屋内烧了半截的烛火突然爆出好大一朵烛花,那火先是暗下去,随即腾上来老高,一时间恍若白昼。
宫外响起敲梆子的声音,正是子时,丰德院外响起布谷鸟声,“布谷布谷”,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听得众人心头一颤。
春桃第一个站起身来,奇怪道:“已是隆冬季节,怎么还会有布谷鸟,奴婢要出去看看。”
“坐下。”我朝着她的背影喝道,随即淡淡一笑,“这是我与向岚联系的暗号,布谷鸟声一响,就表明,皇后她们已经被包围了。”
春桃想象着外面看不见的那场腥风血雨,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她看着我平静的脸良久,忽的苦笑:“你连这样的方法都想得到,难怪,难怪皇后会输。”
一切都结束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