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辉停下了演奏,转过头来,切了一声:“没文化真可怕!那叫尤克里里,也叫乌克丽丽,听过这首歌没,‘穿花衬衫要配上一把乌克丽丽,不然看起来会像流氓兄弟。穿西装要记得带个带个女伴,不然看起来会像泊车小弟。然后瘦到不行,再配上我的八块肌!’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听过,算了,懒得跟你这跟不上时代潮流的古董解释!”陈大辉说完,继续弹着不能称之为曲子的神曲。摇头晃脑,很是得意。
尚志宽也切了一声:“切!谁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就你能的!”然后也像模像样的拨弄着吉他琴弦。只不过他心中有事,心不在焉,在乎山水之间。
过了片刻,陈大辉停下手中的演奏,看了看尚志宽:“怎么?有事?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来过我这屋几次。说!是不是有心事想去巷尾烧烤铺喝两杯?”陈大辉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吉他,说:“走吧!反正今晚没有演出,我就陪你畅饮一晚!好久没去了,我还有点儿想念那个味道!”
“不是!我确实找你有事,不过,也不用这么破费嘛!咱们买几瓶啤酒,一袋花生米就够了,何必浪费那个闲钱!”
陈大辉重新抱起电吉他:“那可就别怪我不陪你了,我这还在练习呢!你瞧!一万八千六百块的电吉他,我可不能虚度时光啊!”说着,又开始演奏。
尚志宽听后,双眼放光,难道这小子最近发达了不成?一把吉他就接近两万块钱,这也太能糟蹋钱了吧?这混小子!太不会过日子了!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说:“大辉!你停会!先别制造噪音污染了,你这把破吉他真的值一万八?”
“什么叫破吉他啊?正宗的7V!绝对的正品!不是在淘宝淘换来的,也不是买的仿品!而是正宗的!原装货!就这把电吉他,随便弹出来的不是天籁之音,也是神来之曲,算了,跟你这外行人说这么多,你也听不懂!懒得跟你废话!”说着,一大串吉他华彩自音响而出,这回尚志宽听明白了,那是黄家驹的歌,海阔天空中的一段音乐。很是好听。不过,比起原曲,就是显得有些单掉了一些。因为只有一把电吉他演奏。尚志宽再不懂音乐,他最喜欢的海阔天空还是听的出差异。情不自禁的便哼唱起来:“多少次,迎着冷暖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一霎那恍惚。”
歌声嘎然而止,陈大辉望着尚志宽,尚志宽嘟囔着:“怎么不接着弹啊?我正来了兴致,咱高歌一曲!”
陈大辉哼哼道:“哼!就你那破锣嗓子,我看还是算了吧!再说我这也不是KTV,你想唱,有机会就去KTV吧,我这边。”陈大辉摇摇头:“我这边就算了吧!我可不想去医院洗耳朵!”陈大辉说完,好像想起了某个人的影子,火红色的,她曾经也这么说过这句“去医院洗耳朵!”
尚志宽郁闷,说:“得了吧!其实你自己唱的也不怎么样,还好意思说我!”可是此话一出,尚志宽就后悔了。因为他伤害了一个正在成长之中的音乐人的自尊心。一波激起千层浪。
意料之中的纠缠和欲语还休并没有发生,只见陈大辉一脸神伤,低低的声音说:“真的吗?我唱的就这么难听?唱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你一个没练过的?”
尚志宽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担心陈大辉一时想不开,便赶忙安慰着:“我跟你说的玩的!开玩笑!你陈大辉的歌喉不绕梁三日不醒于耳,还有谁有这本事?好了,别难过了!其实你唱的已经很不错了,比最近举办的歌唱选秀节目强!”尚志宽说的是大实话,陈大辉的歌喉确实比某些电台举办的歌唱选秀节目强。台上那些人唱的不知所以然,真正的灵魂歌者是会唱进每个人的灵魂,而不是做作搞怪,身后跟着一大堆的舞者,然后请一大堆零时演员,安排好了感动的泪流煽情。
陈大辉呼出一口气,很是用力的拍着尚志宽的肩膀,说:“我就说嘛!我陈大辉不敢说唱功第一,最起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有机会,我也去参加选秀,到时候让你们瞧瞧咱实力派的腕儿是如何技压群雄,将那帮沽名钓誉的家伙踩在脚下!哈哈!哈哈!”
尚志宽只觉半边身体猛地下沉,然后就看到陈大辉那异常无耻的表情,心下暗暗后悔,早知道就让他独自伤感去了,弄不好这个家伙还真的成了名符其实的自大狂了!可是此刻有求于人,尚志宽也只好违心的不改口,跟着附和着:“那是!那是!”心中却在想着能从陈大辉那里借到多少票子。
“大辉!你手头有多少存款?能不能先借给我使使,我最近需要一辆四轮车,手头紧,所以急需用。”
“借多少?”
“越多越好!多多益善,上不封顶!等我一有钱就还你!”
陈大辉想了想,然后掏出钱包,翻了翻:“就这么多了,我最近演出少,所以收入也少,不过你得给我留点儿酒钱,我可不能一日无酒啊!”
尚志宽失望的表情:“就这?还是算了吧,你自个留着用吧!”随后眼神在陈大辉怀中的7V电吉他上面乱转:“你最近不是出手很大方的嘛!一把吉他就小两万!我还以为你最近发达了呢!原来比我还穷!”
陈大辉有些尴尬,说:“这把吉他是别人送的,我哪有这么多钱买这个啊?我嫌烧不过!”
“送你吉他那人可真大方,我也觉得挺烧人的!”尚志宽点点头。失望的摇摇头。心中盘算着明日到公司去找同事挨个借钱。他忽然想起了陈济南,这小子好像挺有钱的,只是前段时间闹崩了。哎!没想到借钱也难!不由的叹息着,对着怀中那把尤克里里死命的乱拨一通。
陈大辉十分心痛的样子,制止了尚志宽这一无耻举动。吉他全都是他的宝贝,就算伤着了自己,也不能伤自己的宝贝啊!
日子转眼过去,西山的房子装修已进入尾声。装修的风格是简装,白洁善解人意的意见。自从上次中餐馆的不欢而散,白洁发觉尚志宽把装修监工的任务丢给自己后,似乎有段时间很少和自己联系了。正好趁房子装修完毕验收之际,问问尚志宽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天不见,难道就不想念自己?白洁可不想因为长时间的冷淡而拉开了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她确实开始有点想他了。
白洁时常不经意的在思考着尚志宽平时在做什么,和怎样的人接触,会面,工作忙吗?累吗?若是太过辛苦了,买车的事情就暂且放一放,还是做母亲的工作会比较容易一些。
不过每次和自己的母亲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白洁就会很无助,就像是襁褓里面的婴儿一般无力反抗。白洁有时候也会蹦出偷户口本的想法,然后同尚志宽私奔,这样母亲就再也干扰不到自己的生活了。可是这样的想法想的道挺美好,但操作起来确实有一定的难度。
其一,户口本在家里的那个地方放着?有没有上锁?或者就在保险柜里面锁着?可是钥匙怎么弄到手呢?也或许户口根本就在老太太裤兜里面,上厕所洗澡睡觉也带在身边,贴身不离。那么这事可就不好办了,总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动武吧?更何况她白洁也没有当小偷或者入室行窃做强盗的资质。买凶雇人?那就更不可能了,万一伤到了老太太该怎么办?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比偷户口本更加可耻百倍、千倍、万倍!
其二,若是真的得手,如愿以偿的私奔之后,老太太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突发高血压、心脏病?据说老年人就爱犯这种病,一受刺激就出事。好点的,在医院住上几天就康复了,那万一要是康复不了了呢?那就直接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道德的审判台!并且被法院传唤,控告自己间接性谋杀罪名成立,那么自己还拿什么去私奔?用什么来享受接下来的幸福生活?
只要白洁一想到这里,头皮发麻双眼失神不说,连思维也开始迟钝不少。偷户口本这样的想法还是让经验丰富的人去做吧,自己这一没偷过针,二没偷过线,小时候也没有顺过隔壁邻居二审娘家老母鸡鸡窝里面的两个臭鸡蛋,对于自己这既没有犯罪前科,也没有实质性作案动机的小白来说,还是朗朗乾坤,光明正大来的会比较好一点儿。
可是要不这样做,怎样才能让自己那油盐不进的母亲在没有小轿车的情况下同意这门亲事呢?白洁为此伤透了脑筋,索性就不去想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了。也因为没了作案动机,白洁心中开朗了不少。
又是一周末,尚志宽和白洁母女,连同陈大辉一块去西山验收。
一进门,尚志宽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忙问身旁的装修师傅:“师傅,这个地方怎么和效果图上有差异?这鞋柜的位置应该在玄关的左边,现在怎么变成右边了?”
那名装修师傅不慌不忙,戴上眼镜,翻看着图纸,之后说:“这个是设计师零时修改的方案,因为这块墙壁上有配电盒,为了便于后续维修,所以才改了位置的。我记得当时,设计师也是征求过你的同意,才修改的方案,尚先生,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尚志宽点点头:“哦,好像是有这事,可能是我最近工作有点忙,忘了。”
陈大辉连着几个卧室参观了一遍,赞赏道:“不错,挺像个家。”
“说什么呢?这怎么不像个家了?”尚志宽问道。
“卧室的飘窗够大,还有转角阳台,客厅也够气派,就是似乎少了点什么。”
白洁笑道:“大辉,你的意思是说,少了些家具吧?”
陈大辉恍然醒悟:“对!嫂子,还是你比较了解,家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一张大大的沙发,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张大床,而且是非常好的那种。因为人的一生,一大半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所以,这才是一个家里面的关键之关键!”
尚志宽签完装修验收单,走了过来,拍着陈大辉的肩膀:“不错啊,大辉,看来你对家还有这么深刻的见解。什么时候也成个家啊?”
陈大辉苦闷道:“你说现在这房价这么贵,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门挤破头皮的去买房,这符合现在快节奏生活的逻辑吗?现在国家不是出了政策,说什么廉租房,既然有这样的房子,干嘛还费那么大的劲,成为房子的奴隶。我一想到我今后的生活也得这样,我这心里就压抑的不是滋味。”
尚志宽道:“等到你想成家了,自然是心甘情愿的买单。租房子能住一辈子吗?租的房子始终是他人的,人家到时不想租了,你不是还要搬家?”
陈大辉不以为然:“搬家就搬呗,至少可以经常换地方。要是买了房子,能带在身上到处换地方吗?我还是等那个廉租房出来,就住里边得了。也少了许多生活压力。”
尚志宽语重心长:“别那么悲观好吧,只要你努力工作,好好攒钱,买一套房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滴。”
“就你现在减衣缩食的磕碜劲。”陈大辉摇摇头:“我看我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每天只吃面条,住在这样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