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钰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晏宁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其实跳坑无所谓,他是怕自己跳进去之后,温青钰生气地站在坑边不理自己。
幸好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饭菜,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他转移话题:“你在信里都给我写了什么?”
温青钰认真回忆,“其实我也记不大清楚,想到什么就写什么,都是一些琐事。反正你都没收到过,提这些干什么。”
“就因为没收到,所以才好奇。”晏宁剥了一个虾,蘸好酱,送进她嘴里。自从发现温青钰很喜欢吃海鲜,但是特别讨厌剥壳之后,他就把剥壳这活儿揽自己身上了。
温青钰点头道:“挺好吃。”
晏宁立即殷勤地再给她连剥好几只,顺便问:“下午还会忙吗?”
“肯定要忙啊,赶进度。”温青钰哂笑,补充一句,“我这么忙还不都是在给你卖命!”
“瞎说,咱俩是夫妻,我的钱还不是你的钱。”晏宁正了正色,“再说我也很卖命的,尤其是晚上。”
温青钰下意识地点头,不过她转头就看到晏宁笑得像看见满山桃花开,顿时觉得他刚才的话好像有些别的味道。她这一想就明白了,差点把嘴里的饭食喷出来。她伸手忙捂住嘴,咽下饭食后喝了几口汤,瞪他道:“大白天的咱能不能不在公共场合……”话没说完,嘴里就被晏宁塞入一只虾。
那句话完整地应该是:大白天的咱能不能不在公共场合隐晦地耍流氓?
“看你嫁得多好,你老公对你的喜好一清二楚。”他目光婉转地停留在温青钰身上。他这句话丝毫没有打折扣,他可不光是清楚她对外界的喜好,同样也清楚她身体的喜好。
恩,温青钰身上任何敏感点他都门儿清。
“我看你娶得也很好,你老婆又漂亮又聪明又大方,对你还一往情深。”
“你还敢自封聪明,你就是个小笨蛋。”晏宁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伸手擦去她嘴角的酱汁。温青钰在他眼里,其实真的是个傻乎乎的姑娘。他的话里话,她总是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温青钰咬着嘴唇,道:“我哪里不聪明?好歹是Q大博士,智商怎么着也得算是中上那一类。”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嘴,不知不觉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温青钰看到时间时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感觉到,总以为才过去二十分钟。
她想,下回不能跟着晏宁一起吃午饭,回回她都是最晚一个到办公室的。估计经理的怨气正在累加,大概是看在她特殊身份的份上不敢爆发出来。
为了不然经理难做人,她下班的时候多少都会晚走,有时候也是为了和晏宁一起回去。正好也省掉她的车钱。
她决定等忙过这阵子就去学开车,晏宁如果有什么酒局不能开车,她就可以代他开车,也省得叫代驾。
之所以冒出这个念头……其实是因为,有一次送晏宁回来的代驾司机是个美女。
温青钰虽然自己没喝醉过,但是温哲钰那小混蛋给她印象深刻,醉到一定程度逮着头发长的人就叫杜蓉。
她这点小心思自然不敢让晏宁知道,毕竟这中无中生有的揣测不太好。可是晏宁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她怎么能不担心,还是未雨绸缪更好。
后来她和晏宁说了之后,晏宁十分忧愁地说:“我老婆这样优秀一个人,我每天也担心得很。”
最后她一直没能学开车。
于南溪因为男友的背叛行为,内心的创伤短时间里不容易恢复。
虽然她看起来每天还是那样开开心心的,不过温青钰知道,她表面的不以为意都是装的。真正放下不在乎的话,不会这样刻意向别人表明我很开心。
她作为朋友,不希望她强颜欢笑,只希望她能快一点走出来。
从下午回公司上班开始,她就发现于南溪一直不在状态。
晚上加班的时候,温青钰给所有人都叫了外卖。
和于南溪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怎么样了?下午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
于南溪叹息道:“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来求我复合。”
“你……对他还有感觉?”
于南溪摇头,说:“应该不是,我就是有点儿遗憾,如果他真的有他自己说的那样爱我,怎么可能舍得背叛我?”她面露愁容,“还是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我想,每个人的自制力都是不一样的。”
“反正我拒绝了。”于南溪低下头,“幸好认识时间没多久,不然我怕自己会更纠结。如果结婚后才发现……想想都觉得心里发凉。到时候有了孩子,是离还是不离呢?心里横着这根刺,不离肯定也过不下去,可是离了要面对的问题又有很多。”
“你想太多了,等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你就算胡思乱想也很快会被他安抚好。”温青钰想到自己的经历,又重重地对于南溪点点头。
“我都不敢再报太多的希望。”于南溪丢下碗筷,“心情真是糟透了,希望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别乱想了,回头还得赶进度。”
于南溪垂丧着脸,说:“真羡慕你和晏总。你跟我说说,你们高中时候是怎么分手的?”
“他出国了,然后我家里联系方式也都换了,所以,就错了这么多年。”
“难怪你大学的时候没接受任何人……能比得上晏总的人,好像是没几个。”于南溪满眼钦佩,“晏总和你,看来都是长情的人。”
温青钰道:“他……”
她微微一笑。
晚上她加班到九点多,九点钟的时候同事差不多都离开,她看到时间后,给晏宁打了电话,不过他没接。
她继续自己未完的工作。
晏宁不知道什么之后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桌子上叩了几下。待她抬头,他说:“老板命令你回家。”
温青钰白了他一眼,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说:“我刚才还想打你办公室电话,问问你几点结束。”
这个点儿,还在加班的同事并不多,晏宁大胆地搂着她的腰说:“原来咱俩心有灵犀。”
他总是这样,连公司大楼的看门的都知道她是晏太太。
温青钰曾表达过不满,认为这样影响不好,好歹身份在那儿。
晏宁却说:“我这光明正大地和媳妇牵手碍着谁了?比起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好不知道多少倍。”
温青钰想了想,竟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在项目快结束的时候,也到了孟和的婚礼。这可是温青钰第一次和晏宁一起回A市。虽然晏宁多少年没回来,但是晏宁的父母每次休假的时候还是会回到A市,所以家里的那套房子还在,而且还装修过一次。
上回,晏爷爷的身体恢复之后,晏宁父母也再次回到了工作岗位,目前家里还只有保姆一个人。保姆是晏宁妈妈请来的,没见过晏宁。
当初晏宁出国的时候,晏宁母亲请假送他,他临走的时候让母亲帮着照看自己捡来的小土狗小憨。晏母顺口说:“要不暂时给孟叔叔家,让孟和帮你照看,毕竟小憨跟他也还算熟。”
晏宁当时就沉下脸,道:“不用,我的东西,以后都不许让孟和碰。”
晏母当时也没多想,以为两个孩子因为一个突然出国而闹别扭,毕竟从小玩到大。
他走那天,小憨似乎有感觉,一直咬着他的裤脚不松开,后来他没办法,只能用狗绳将它系在屋里。小憨满眼垂怜地望着晏宁,端坐在原地,低低地哼唧着。
弄得晏宁心里怪不舍的。
不过看到小憨这样,他就会想要庆余,于是更加坚定了出去就不回来的念头。
晏母因为工作关系,不可能有时间照顾小憨,于是托人找了一个保姆。
保姆虽然没见过晏宁,不过她见过晏宁的照片,立即打开门。
“是晏宁对吗?”保姆和之前晏爷爷请的阿姨不一样,不习惯叫人少爷。
晏宁点头,拉着温青钰进屋。
每年他和父母联系的时候,都会询问小憨的情况,不过这只狗大概被照顾得很好,到现在还健在,但是看起来和以前有点儿差别,感觉老了许多。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小憨根本就不认得他。看见晏宁和温青钰进屋,小憨十分不友好地龇牙,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保姆走过去,轻轻拍着小憨的头,说:“憨憨别叫,这是主人回来啦。”
温青钰盯着小憨,惊讶地说:“这么多年,小憨还在?它这年龄算起来是我们人类七八十岁了吧?”
晏宁点头,慢慢走近,对小憨道:“小憨?”
小憨狐疑地歪着头,瞪着晏宁。
晏宁又叫了一遍它的名字。
小憨终于慢腾腾地站起来,低头嗅了嗅晏宁的气味,然后又走过去闻了闻温青钰的腿。随后它又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窝旁,卧在那儿,趴着头不再理会晏宁和温青钰。
小憨的智商在狗中算是平平,多少年过去,也不记得晏宁和温青钰的气味。不过每回晏宁的父母回来,都会喊它小憨,因此尽管保姆总是叫它憨憨,它还是清楚不管叫小憨还是憨憨,都是在叫它。
保姆道:“一个月前它还活蹦乱跳的,这个月就越来越懒,几乎不怎么动。我抱过去给兽医看过,兽医说它岁数大了,估计快活到尾了。”
温青钰想上前摸摸小憨,不过小憨的眼神看起来还存有戒备,于是她只能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小憨。
她本以为,这只土狗早就离开,想不到还能再见到,心里特别开心。她抬头看着目光同样温柔的晏宁,有种回到高二的感觉。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小憨摇着尾巴特别兴奋地去围着她转圈。
现在的小憨,看着老态龙钟,两只眼睛像是装满了故事。
保姆对晏宁说:“晏宁,我不知道你们口味是什么,是偏辣一点还是偏甜一点?”
晏宁把温青钰的口味告诉了阿姨,阿姨立即记在心中,出门买菜去了。
温青钰走到自己当初住过的那间房,如今已经被晏父改成藏书间了,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以及各种与航空有关的模型。
晚上两个人一起睡在晏宁的房间。房间里的床单保姆都给换上了新的。
晏宁的房间采光特别好,这么多年过去,家里哪怕装修过,他房间的布局也没改变。温青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露出幸福的笑容。
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她想起第一次来晏宁家的紧张和局促。
那天她受了伤,不敢站在淋浴头下洗澡,只能用毛巾擦拭。到现在,她的膝盖上还能看到当时留下的疤痕。
后来身上的伤口痊愈,她特别喜欢在晏宁家洗澡,因为私密性特比好,她再也不用在公共浴室里紧张地背对着人洗。
晏宁洗完澡出来,看见她竟然还一脸傻笑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立即上前把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温青钰抱着他的腰,轻声呢喃:“一回到这儿,我就想起,高中的时候你对我有多么好。”
哪怕心里再介怀他有过未婚妻,她也能全部忘掉。
晏宁对上她的眼睛,问:“我现在对你不好吗?”
“现在……现在不一样啦。”温青钰笑着躲开他乱动的手,说,“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比起来,当然是前者给人的印象更加深刻。”
“以后我不会让别人对你雪中送炭。”晏宁挑起她的下巴,温柔地舔了舔她的双唇,“锦上添花也不行。”
温青钰笑着按住他的嘴,说:“我觉得那时候,就两个人对我特别好。”
晏宁立刻紧张地问:“还有另一个?谁?”
温青钰道:“阿婶啊,还能有谁。”
晏宁轻舒一口气。他刚才被吓一跳,差点以为她会说孟和。
温青钰把阿婶和自己的故事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地讲给晏宁听。
晏宁听了之后,把她搂得更紧了,说:“真后悔没能再早点认识你。”
温青钰问:“刚才你以为我会说谁?”
“我还以为你要说孟和呢?”
温青钰笑了,说:“他只是追过我的人之一,我全部都拒绝了。”
再说,孟和那时候老是跟她作对,她高中时候对孟和以及杨真真那帮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连厌恶的情感都不愿意分给他们。如果后来不是因为孟和同晏宁关系好,她也不会同孟和保持联络。
后来孟和不死心,让她再考虑考虑,还说很多感情处着处着就有了。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他撩起她的刘海,郁闷地说:“咱们等过几年再要孩子吧。”
温青钰很想要孩子,说:“你不喜欢小孩吗?”
“喜欢,特别喜欢和你生小孩。”他认真地说,“太喜欢了,所以不愿意你十月怀胎。”
他一想到,如果温青钰怀孕,那就得一年多不能碰她,简直要命了。
“要不我们去香港找人代孕?”晏宁小心翼翼地提议。
温青钰从他怀里挣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说道:“我才不要,我自己的孩子由我自己来生养。”
“那好,都依你。”晏宁轻轻叹气。过了一会,他把温青钰从被子里捞出,继续把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同时抬手摸着她的脸,坏笑着问,“牙齿疼不疼?”
温青钰没好气地瞪他,说:“你才牙疼。”
第二天清晨,温青钰一直到十点多才醒。
晏宁和保姆说股,不用叫醒她吃早饭。
等她醒了之后,保姆才又做了一份早餐给她。
吃完早饭,晏宁陪着温青钰一起去给阿婶扫墓。
阿婶的墓地前十分干净,没任何人送花。墓碑前落满了尘土。温青钰买了两束菊花,一束白色一束黄色,放在墓碑前。
晏宁立在墓碑前,虔诚地感谢这位他不曾谋面的长辈。
如果不是她当初给了温青钰极大的鼓励,恐怕她也不会考入一中,也不会和自己相遇。如果这样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身边现在站着的人会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
温青钰道:“当时我立这块墓的时候,特别想找一张阿婶的照片,后来没找到。不然你现在也能看到她的样子。她是一位特别慈爱的老婆婆。”
墓地里刮起一阵风。
晏宁怕她冷,把她搂入怀中,说:“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她一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对你的帮助。”
“希望如此,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如果有下辈子,希望她能儿孙满堂幸福美满。”
扫完墓,温青钰想给孟和选一个结婚礼物,她很纠结,不知道选什么好。
晏宁道:“结个婚而言,又不是死了,送什么礼物,给他包个红包就成了。”
“瞧你这话说的,干嘛这么损。”
“我是提醒你,你送礼不合适。”晏宁打个比方,“如果我和你婚礼上,冒出一个大美女送礼物我,然后你又知道我曾经追过那个人,你会不会心里不痛快?”他怕温青钰多想,立即追加一句,“我这就是打个比方,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
因为他只在高中的时候追过庆余,从没追过别的女人。
“啊?”温青钰低头沉思,觉得好像是不太好,“那就你送呗,你们俩的关系一开始可比我跟他好多了。”
晏宁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他没把孟和弄得倾家荡产,没让他声败名裂,已经是看在彼此认识多少年的情分以及家里长辈的关系上手下留情了。
他说:“与其想买个什么礼物送给他,不如想想晚上穿什么。”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道,“我爸妈今晚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