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而奢华的马车上,南嘉鱼昏昏欲睡,她确实感染了风寒,只是之前万俟景就让她今日早早准备好,便强打起精神按时出现在了大殿前。
“怎么搞得,朕让你装病,你倒是真病了。”万俟景心疼地将她沉重的发冠摘下,发际处被压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三千青丝顺从地垂下,南嘉鱼哭笑不得,今日一屋子下人忙活了一个早晨才束好的发髻,这人三两下就给她拆了。
“长华殿的人都是只吃饭不干活的么,且竟都无人向朕禀报!”万俟景愤愤道,南嘉鱼自小产以来身子越发的不好,时常伤风受寒,定是下人们不悉心照料,“改明儿朕让李思统统换掉!”他这几日忙于朝政,皆宿在了书房,忽视了她,底下的人定是怕怪罪下来不敢禀报,简直岂有此理!
南嘉鱼无奈一笑,“他们侍奉臣妾已经够尽心尽力了,臣妾自己身子不好,前几日又吹了点寒风,已经问过太医了,说是并无大碍,皇上政务繁忙,是臣妾吩咐下去不让他们以这等小事烦扰皇上的。”
“你便护着你屋里那些人吧。”万俟景假装不悦。
南嘉鱼忍俊不禁,“皇上这话可是真错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臣妾得宠,一时风头无两,在长华殿当差,虽说起来风光,只是臣妾性子素来不是好相与的,人人避之不及,哪里会维护他们,若是真的做的不好,臣妾早已打发去了华园了。”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且看她病中,长华殿门可罗雀的场景便知道了。
“你得朕的喜欢,就该有些与众不同,如若不然,为何那么多人用尽心机争宠。”万俟景不屑道,在他看来,那些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却装腔作势摆出一副善人脸面,着实让他不喜,倒不如南嘉鱼,适当的与他玩笑,争宠也争地光明正大,且不惺惺作态,又不过分,“你别岔开话题,太医具体是怎么说的?”
南嘉鱼无奈,只好把太医说的话重复一遍,无非就是收了风寒之类的话,只是后面的谈话内容,她并不打算告诉万俟景。
想到太医说的话,南嘉鱼觉得她需要忧虑的是另一件事,思绪又回到前日,太医来为她看诊时……
“咳咳,咳咳……”南嘉鱼面色有些苍白,“太医,如何?”
太医收起丝帕,抚了抚胡须,“娘娘只是受了些风寒,无需多虑,待臣开几幅药方,按时服用,便能大好,只是娘娘似乎在服用另一种汤药?不知可否告知微臣,以免有药物相互冲突,失了药性。”
“可以。”南嘉鱼招了招手,夭夭立刻将盒子的药方呈上。
“嗯,此药方以调理为主,并无冲突,只是这药性稍烈,娘娘身子尚虚,正所谓虚不受补,娘娘不若考虑换些温吞的滋补汤药,慢慢调理。”太医略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那方子,他这么大年纪了,只稍稍瞥一眼便知道这年轻的嫔妃在想什么,这么猛烈的汤药,无非就是想偃苗助长,尽快养好身子怀上龙胎,指望母凭子贵。
“本宫不想慢,本宫想快点,怀上和他的孩子……”南嘉鱼摇摇头,呢喃道,那日万俟景说的话她听得清楚,他想要孩子,可是之后她问了太医,她小产的冲击太大,孩子已经成型,又是在剧烈的冲击之下滑的胎,对母体的伤害太大,导致她现在身体太过虚弱,根本不适宜怀孕,可是,可是……
他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欠他一个孩子,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可是娘娘。”太医沉声道,“这般虎狼汤药用量过多,于长久并无好处,反而劣势重重,娘娘哪怕顺利怀上龙胎,生产时也会非常危险,望娘娘三思而行。”
“本宫知道了,本宫会考虑的。”南嘉鱼摆摆手,她现在头疼得很,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
“嘉儿,嘉儿?”万俟景伸手在南嘉鱼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想什么时候能怀上皇上的孩子。”南嘉鱼几乎是无意识地回答了出来,待反应过来,已是满脸通红。
“咳咳……”万俟景极力忍耐自己的笑意,“那嘉儿想出什么了么?”
“……”南嘉鱼恼羞成怒地别过身。
万俟景轻咳两声,决定还是不在这个时候惹恼自家爱妃,将南嘉鱼拢入怀里,手掌轻抚她的背以示安抚,“乖,不闹了,你还病着呢,躺会儿,朕给你揉揉额头?”
“唔。”南嘉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方才还不觉得,一躺入那个熟悉的怀抱,铺天盖地的倦意便涌了上来,头也开始晕乎乎的,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万俟景眼里满满的柔情,却也有些无奈,孩子,嘉儿,你是当真真心要为朕生个孩子么?还是说,只是为了更好地铺路?
想到暗卫截下来的一封又一封书信,她的缱绻缠绵,那个人的虚情假意,他一字一句皆看在眼里,心脏总是忍不住地疼痛,嘉儿,嘉儿,你要做什么都好,只是,千万别再伤害自己了……
宫里,清平殿内,一片混乱。
“啪!”又一个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女子尖锐的咒骂声,“南嘉鱼那个贱人,定是她做的手脚!怎么偏生就是本宫要出行了便不舒服了!偏偏她赶巧,出现在了那里,分明是她计划好的!”
“娘娘,如今怎么办?”身边的嬷嬷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能如何,静观其变罢。”淑妃抿了抿唇,原本清秀讨好的脸上只透露出一片阴鸷,南嘉鱼,这可是你自找的,且看你有没有那般好运气活着回来罢!
“娘娘,那人,可信么,毕竟她是嘉妃娘娘的……”嬷嬷还有些犹豫。
淑妃却毫不担心,反而笑了起来,“嫉妒心这东西,只要是个人就会有,何况关系越是亲近,越是容易引起不满和猜忌,只要我们好生利用,不愁不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是……”那嬷嬷还想说些什么,被淑妃不耐烦地打断,“如今你我也出不了宫,且静观其变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