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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北京这个城市很大,可以装得下所有人的秘密。在那些人流密集的地方,我们能看得见孤单、悲伤、失落、甜蜜、幸福、痛苦、绝望、暴躁、愤怒、骄奢在静静地流淌,在每一张现代人感十足的脸上,却能看得见落后于这个时代的某些东西。他们生在同一个时代,却又各自成为一个时代,而不幸的是,他们从未意会到这一点。也是因为北京这个城市总是缺乏诗意和想象力,它有血有肉,却干瘪得像一具木乃伊,在这样一个空间里你看到的影子都是被压缩了的,我们能看到一个个孤独的灵魂,但那些孤独不是栖居在天性的孤独之中的,它更像一件件商品可以买卖租赁。

于是孤独成为了廉价的奢侈品,能在花灯初上的滚滚人流中撇见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那将会是多么美好。我常常站在这里的某个街口,也常常思考,为什么人会在花季雨季里陷入一种连绵阴雨似的惆怅孤寂当中,那时候人生图景还未完全展开,我想不存在陷入所谓的对未来的茫然之中,那似乎是大自然冥冥之中和少年的一次对话,是人最初对生命的一种无意识的思考,因为这种思考带来的悲伤,和整个世界的悲伤是一致的,上帝告诉我们,孩子,记住吧,那些在青葱年华里的悲伤和孤独,才是人生本该有的状态,但是它会慢慢消逝,破灭,直至你生命殆尽,他们也不会再回来,我就知道,我们毕其一生追求的幸福,其实,只是这个世界的孤独。

有时候我会站在一处高地,会产生一种纵身一跳的愉悦,不是为了寻求死,而是为了寻求生。当我把以上说辞说于末芳的时候,她俏皮而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在她看来我有时候是个矫情的人,说些黯然伤神的话用来陶醉自己,完了又觉着伤害到了我敏感的心,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其实她也一样,我有想坠入云端的遐想,她也有从高处跌落谷底摔个稀碎的梦境,但是她选择了更为人道和便捷的方式,在和我的**中一次次走向高潮,再一次次跌入谷底,在这一次次粉碎中,她已经完成了人生由分裂向整体的蜕变,而我的心却依旧是羽翼未满的样子。又说,不过我这样也挺好,偶尔犯点儿矫情病,也蛮可爱,说完就笑嘻嘻地为自己能有这样的胸襟感到满意。

末芳一走又是数十天,这段时间里我终于又多了一个去处。沙洲冷书屋在初秋里,因为门前那两株树的落败,显得有了一点萧索的氛围。我住在五楼,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看出去的时候刚好能够看到沙洲书屋一角。她会在清晨的时候出来,把一个小木牌挂到门上,木牌上写着营业时间,又反身进去搬出来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木牌和支架,上面一般写着新到的书,还有可提供的饮品。偶尔她会擦拭一下窗户和门楣,做完这些工作后,一天里便很少能见她出来,直到近黄昏的时候才出来把东西再收进去。

上次在书店碰面之后,她仔细看了我一会儿,我又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时间她才恍然地别过头,也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尴尬,只是神色似乎有些疑虑,我猜她一定是在琢磨是不是在某个地方见过我。我也有同样的错觉,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情感,不过我能确定的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在我们以前的生活里甚至连擦肩都没有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微妙,而那种人海一眼却能泛出似曾相识感觉的人,会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空幻感。我是个俗弊的人,有时粗粝地哈哈大笑,有时静默不语,末芳说我看起来像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但内心里住着一个粗蛮的匹夫,或者正好相反。当时我心里无数次的想转换我入世接人待物的模式,想痞痞地上去跟她搭话,可内心里怎么转换不过来,她低头翻阅着什么东西,我瞥了一眼走出了书屋。

自打那天之后,我便频频光顾书屋,起先她看到我,只是用很淡漠的眼神看一眼,便缩在墙角里捧着一本书淡然地像有意和这个世界保持着距离。及至我去的次数多了,他对我有了印象,便对我蹙一下眉头表示打过招呼。我发现她很少说话,哪怕是在客人结账时的必要交流,她也选择缄口默不作声,迫不得已才脱口闷闷地答一两句。我在书架前游走的是时候,偶然瞥一眼她,只有一次我回头看的时候,她似乎也在看我,但是表现的依旧是不慌不忙,缓缓地把目光又挪移到她摊开的书上。她喜欢蜷缩在沙发上,两条腿也蜷缩并拢在一起,书就放在腿上,脚上挂着一双细致的麸糠色的帆布鞋。我知道她的名字是在一次有客人进来买书的时候,那人结账的时候突然欣喜地大叫,问她是不是卫蔚,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没有答话,只是起身收了钱,包了书递送给客人。那客人激动地连连说着他没有看错之类的话,说她就是卫蔚,他读过她的书。我自此才知道她也是小个作家。

我虽频频光顾沙洲书屋,可我们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期间末芳回来了一次,给我讲述了一遍跟组拍摄的一些趣闻,说了一些她自认为电影艺术圈的八卦绯闻之类的东西。她讲得眉飞色舞,最后得知她所说的演员和导演我居然都没有听过,大失所望,说我是上个世纪的人,从事文艺工作却从不关注这方面的东西,我说工欲善其事,功夫在诗外。她没有在意我所指的意义,而是抓着我用典的错误喋喋不休,说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没跟她狡辩,她觉着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好像有些变化,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看了看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末芳在剧组又结识了一些朋友,她向自己的朋友推荐了我,说我是一个极好的作家和编剧,很有才华,打算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可以有机会合作。末芳热心于向外兜售我,每次有新认识的制片人和导演就想着法子的给我联络,她很是热心,觉着我不能就此颓废下去,只是欠缺一个伯乐而已,可是和她的朋友们见过几次之后,我内心的抗拒愈发的加重了。有一次她为我联系了一个知名的制片人,我们在一家咖啡馆约了见面,末芳为此依着她的审美对我进行了衣着打扮的改造,说至少让我看起来文艺一点,给我弄了一顶黑色的小毡帽,我戴上后觉着自己像个小丑,她却觉着异常文艺。在我看来文艺是个贬义词,是浅薄的小青年的玩意儿,最终我还是用自己的衣着品味见到了那个制片人。制片人是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青年,至少没有我显得沧桑,就像我所说的,是个文艺小青年的模样。落座后才知道他大之于我,又看我有些暮气横秋的样子连连说我显得成熟稳重。我总是碰到这样的问题,平日里别人问起我的年龄问题,我便说自己是70后,即便是这样,还是会被人认为有些过于成熟,索性就不再拿这些问题自嘲,别人说什么也就点头致意。

制片人说是让我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我说自己是个小编剧,小作家,没有什么代表作品,写写文字,胸无大志。制片人待我介绍完欠了欠身子,说既然我的自我介绍这么简单,他也简单一点,于是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履历,拍过什么作品,和某某大导演是莫逆之交,和某某大咖演员常常把酒言欢,他们现在有一个大投资的制作,已经确定了著名导演,著名演员加盟,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优秀的剧本,问我有没有参与的意向,编剧费用必然不少。我用眼神表示了敬佩,祝他们大戏早日开机,但是自己最近诸事加身,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再稍微攀谈几句,便就起身就说了自己还有事,先告辞了。回到家便被末芳数落了好几天,认为我食古不化,不懂得低头恭谦示人。我对她说什么样的编剧见什么样的制作人,什么样的剧本见什么样的导演,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剧本也是有人格的,就像与人交往一样,一看就不是一路人,终归是走不到一起的,而且依我对行业和人性的谙熟,以及多次上当受骗的经验来看,那个所谓的什么制片人就是个小江湖骗子,骗人的伎俩太低了,不懂得留白,骗术的最高境界是留白,他还没有学好。末芳因为我对她朋友的差评,很是不快,发誓说再也不会给我介绍这样的朋友了,但过不了多久,便又会扯出来一堆人和我约见。

我渐渐地发现,我有严重社交恐惧,我能和那波粗糙的生存,却无法学会优雅的生活,我本能的排斥一切被文明裹挟得有些假惺惺的人,那波常常说我是个文明人,说有时候无法和我正常交流,因为他厌弃我一副正义凛然的穷酸样子,厌弃我同他对话时表达的艺术看法,他从来就没什么艺术看法,他只对生活有看法,一个未经生活洗礼,对生活没有看法的人,谈什么艺术看法,课本里教你的吗?我哑然无以言对。

末芳回来的几天里,我宅在家里没再出过门,末芳例假没有来,担心自己怀孕了,我才下楼打算买支验孕笔。经过沙洲书屋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窗户内,她也看到了我,似乎想起了什么的样子,看着我琢磨了一一会儿,想必是唤起了某种记忆,也或是她这几日没再看见我,我的突然出现,让她意识到了我这个怪人消失了好几天。

和她第一次说话,是在末芳走了一周后,我在书店里看到一本莫迪亚诺的《青春咖啡馆》,是出版社赶着莫迪亚弄获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快产出来的。我一直在书店里随意翻阅,却从没有买过书,当我把《青春咖啡馆》这本书递送到过去的时候,她走过来放下自己手头的书,一看我要买的书和她正在阅读的一样,哑然笑了一下。

“好看吗?”我打破气氛问了一句。

她翻看了一下书,确定没有什么损坏,没有抬头,说道:“什么样的书遇什么样的人,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哦,那你遇到它了吗?”

她对我的问话显得有些意外,把书递送给我,看了看我,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自己的那一本,转身又缩回沙发上去了,我有些尴尬,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伸着脖颈探出头来说道:“正在遇见!”说着把书举起来晃了晃,我也下意识的拿起书晃了晃算是回应她和她的话以及两本同样的书的相遇,可她早已经缩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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