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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2

仓禹山花红柳绿,正是最好的时节。从前每年春天,我看花开花落,总觉得是万物的自然规律,没有什么可惜。如今再看,却无端生出许多感慨。

山间的采茶女正在唱着山歌,辛勤的忙碌着,一派田园景象。山脚下陈家的姑娘看到我,给了我一个会心的微笑。让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师兄们宠我的时光,想起经常拿陈家姑娘与大师兄开玩笑,不觉一个莞尔。

陈家姑娘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颜妹子,最近山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已经很久没看到几位师兄们出来!”

我这时才觉得,从前开的玩笑有些大了。原来陈家的姑娘真的对大师兄上了心,只得讪讪的答:“他们回家探亲,也可能是相亲。反正很久都不会回来!若是姑娘有什么话要我捎带的话,尽管说,我一定带到!”

我想还是让陈家姑娘早些断了这念头的好,不然这辈子都会在等待中度过。我尝过那滋味,那滋味真的不好。

陈姑娘有一瞬的愣神,仿佛受到的打击不小。在外人眼里,仓禹宫只不过是一个修仙的门派,至于有几人能够得道,则无人关心。所以,若是不能得道,便会下山娶妻生子,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却不知,我们仓禹竟然个个都是有些来历的。我在心中暗自喟叹,陈姑娘这段姻缘其实是不错的。我从小就见她,每天早起便上山采茶,晚上很晚才回家休息。这样的贤妻真的打着灯笼没处找,只是却不是我们同道中人。

陈姑娘又问:“也好久没有看到贵师姐了,若姑娘有机会可转告她,山下的陈可儿,对她很是想念。”

我瞬时石化,原来陈姑娘拐弯抹角,是思念师姐。虽然我下山的机会少,却对师姐开始喜欢女子的癖好,毫无知觉。看来,这世界变化确实很快,很大。

不过,这样好的一个妹子,竟成了断的,着实可惜。我突然有什么灵光一闪,神秘的望向身旁的苏陌:“那个,你觉得陈姑娘如何?”

苏陌不知我所指何意,淡淡道:“不错,很好!”

我对他的敷衍有些不满:“哪里不错,哪里很好?”

苏陌揉了揉头发:“哪里都不错,哪里都好。”一瞬之后,他狐疑道:“莫不是连陈姑娘你都吃醋了?”

我大窘:“呸!我本来是想给你做媒人的,你竟然不知图报!”

苏陌摇头道:“陈姑娘虽然花容月貌,但我那小厮已经有喜欢的人。你白费心了!”

我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我是想给你做媒,不是给你小厮!”

苏陌仍淡淡的:“我也有喜欢的人,你还是白费心了!”

我不解:“谁?”

苏陌的声音跟着传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更窘!心中却无由的砰然一动。

远处山峰上一束不知名的花,在风中摇曳生姿,煞是娇艳。我伸出手,指了一指:“你看那花开的正好,若是能养在房里,不知会不会增添许多春色。”

苏陌低头:“你觉得好的,一定是好的。”

说着,一个纵身,已经跃上了峭壁的边缘。我一声惊呼:“这山峰太险,若要摘下来太过危险。我们在这里看看就好。”

苏陌头也不回,声音遥遥传来:“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想办法给你拿到。”

瞬间,我有深深的感动。这个人竟然不惜犯险,只为博我一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微雨中一个起落,苏陌已经攀上了峭壁的上方,落脚处,几颗石子簌簌落下。我的心立时提了起来,这峭壁看起来不高,却极凶险。若是着力处,石块松动,便是再高的本领,也必摔下来,尸骨无存。我虽有试探的意味,但是从覃息的陷阱之中,我便不再怀疑,苏陌会为了我,做一切事情。那我却又为何还要试探?是心无所依的惶恐,还是其他什么?

我17岁之前,一直毫无心机的活着,虽单调,却快乐。如今,竟也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心下蓦地有些惶恐。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苏陌已经举着那朵鲜花落在了我的身前。雨中簌簌而动的花瓣,还有几滴露珠欲滴,更显娇艳。彷如含羞的少女等待她的良人。

我接过花束,却横了他一眼:“以后这样的危险之事,不许你再做。为了一朵花,丢了性命,让我如何报答你?”

苏陌的脸上却有淡淡的光辉:“区区一束花,不需你的报答。”

我嘟着嘴:“难道你还真想让我报答?”

苏陌不为所动:“若是你想报答,我也不会拦着。”

我怒目:“我一无所有,能有什么可报答你的?”

苏陌一如既往的无赖:“那你就以身相许吧,我不会拒绝。”

我把花归还给他:“一朵花,便想换了我的人。想的美!”

他却不以为怒:“若是你能找到陌上花,我愿意把自己许给你。你看如何?”他的眼睛里,有缤纷的东西闪过,仿佛那日星光满天。

我一呆,这是我第二次听到陌上花,莫不是世上真的有这种花,而且就在仓禹山?以前我一直自以为是个仓禹通,如今竟越来越不了解这里。果然是云深不知处,只缘在山中。

我一本正经道:“若是我寻得了陌上花,更不能换你的人了,我不是更加吃亏?”

苏陌脸色终于变了变,认真道:“你许了我,可有大大的好处。起码,不会再怕遇到危险。而且,可以包吃包住,一辈子不用发愁。”

我不买账:“我不稀罕!”

苏陌终于按耐不住:“好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看来应该让你在仓禹宫前再多跪几日!”

我翻了个白眼:“你敢!”

苏陌无奈的摊了摊手。

微雨将仓禹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而山间的野花红白分明,色彩艳丽,苏陌的青衫落拓,如修竹般挺拔,让我有一阵的恍惚。

良久,我才回过神来,抬头眺望远处的一丛繁花。苏陌也好像被那丛花地所吸引,拉着我匆匆赶了过来。神情有些紧张,还带有些兴奋。

拨开外围繁复的花丛,里边竟然是另一片花海,有红色的、黄色的、粉色的花瓣,密密麻麻,迎着春风细雨摇曳。蝴蝶和蜜蜂在花间舞蹈,馥郁的清香阵阵袭来,竟然别有天地。而这丛繁花只是一个屏障而已,应该有人故意设置,以防里边的世界被人发现。

我长大了口,不能合拢。原来,仓禹果然是个不同一般的地方。我刚要欢呼,却见苏陌一个飞身,已经折了回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不远处的树丛之中。

我还没搞清状况,远处一声轻喝,箫声乍起便落,仿佛有什么打斗。

我不知道苏陌有没有危险,忙也抽身飞奔而去。待我追进树林,却见苏陌正在站在一棵树下出神。我喊了他一声,竟然没有动静。

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面前有个美女,快醒醒!”

苏陌却仍无所动,我才觉出有什么不妥。待我要去摇他的身子,他却如刚缓过神来般,一把捂住了我的鼻子:“有迷香,你小心。”

我甩开他,嗔道:“哪里有迷香?我怎么没闻到。再说,迷香对我没有作用,你不用担心!”

苏陌半信半疑的看了我两眼:“你刚才可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逝?”

我摇头:“自从覃息被师傅击毙,仓禹便再也没有什么妖怪敢来现身,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苏陌恨其不争的瞟了我一眼:“刚才我都已经跟她交手了几招,怎么会花眼?”

我对他的眼风大大不满:“那你必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想,出现幻觉了!”

苏陌气苦,缓了一缓:“你记得刚才陈姑娘穿的可是绿色的衣裙?”

我仔细回想,陈姑娘好像上身是着了一件碧绿的翠烟衫,下身穿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比了平时妩媚妖娆的多。我不知道苏陌为何突然想起了陈可儿,难道他还真看上了他。男人啊,都有一颗色心,果然不能轻信。我不由得有些微怒:“你问这些做什么,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陈可儿。我与她倒是还算熟稔,可以给你做媒。”

苏陌无奈:“你别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想,不行吗?”

我回击:“是你先问的,我能不想吗?”

苏陌无力吐槽:“我是觉得刚才的人影,背影酷似陈家姑娘。所以问问你验证一下!”

我轻哦一声,感觉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只得乖乖道:“是我多心了,你别放在心上。”不过一瞬,我又反过味来,“谁让你没来由的一问,都不说清楚,让谁都会误会啊。”

苏陌实在没忍住:“我还没说完,你就打断了我,这也怪我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男人,就是要受得了委屈,禁得住诱惑。你还不错,不错!”

苏陌还在委屈,我便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心中思量,从我记事起,陈家姑娘就在山下采茶,虽然算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却从未听说她有什么妖法。而且,若真是妖怪,还敢在仓禹常住,胆子也算够大。若是说,她不可疑,苏陌的话也该是信的。何况今天早上她没来由的跟我搭讪,就有些怪怪的。只是我当时心不在焉,并未察觉。我刚想到此,苏陌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拉起我的手,便往刚才发现的花丛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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