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车系在谁家树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莫。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鹊踏枝?几日行云何处去》作者:冯延已。(五代)摘自网上。
帐篷被雨水淋湿了
这不是白云的罪过
雨水哺育了肥沃的草原呵
草原养育了万物
生命的露珠流进了你的身体呵
这不是你的罪过
生命走进了你身体
那是天爷所赐的神种
伟大的山神给予牧人与羊群慈爱呵
我的银耳我的银耳
你怎能抛弃你生命里的花朵
罪过罪过
——民歌
第一章守株待兔
1
已过中年,人生陷入困境,生活滑入僵局,内心一片迷茫,他将自己当成了一座孤岛。
他躲在一个不为人在意的灰暗的角落深处。犹如身陷大海深处孤岛上的鲁滨逊,被命运抛弃的丧家之犬似的,逃离了嚣张的贪婪,又跌入了喧扰的寂寞里。
独自守着。守着绯红浅绿的灯光,守着澄红如血的酒,守着这小小的包厢。
他感到很疲惫,颇有身心交瘁的感觉。想找个能避难遁世的处所,偏偏栖身于这喧嚣的地方。他本想,找个地方,好好地、歇一歇!哪怕只是个自欺欺人的角落。
空落落的,灯光迷离,孤单单地,酒色如血,他像迷失异乡歧途的幽灵,似一心要离群索居的落魄者,却忍受不住空旷的冷寂,也无法适应那种离群索居的落拓。躲在这嚣张着狂欢的风口浪尖,却又像那倒悬于风口处被风干了的蔫壶芦!
满脸恍惚着倦怠的憔悴,耐心地忍受着沉闷而凝重的落寂;在压抑的静谧中,像在企待着某种能突破这沉闷凝重的东西出现。闷闷不乐似的,好像出于无聊、从迷茫遁入孤独,以另样的方式消闲。又宛若那、无故间被什么弄丢了魂的迷途人,苦苦守望着那迷途的灵魂姗姗归来。偏像那、失足跌落在深幽的枯井里的孤蛙,默默聆听井外的天籁,审视凝静的心灵。
那淡绿色的灯光,犹如那泼地的廉价的花露水;那杯浓浓地流动着的葡萄酒,却宛若那从情人心头淌出来的血!藉以拭抹去蒙昧心头的淡淡的一怀春愁的情绪,憩息着无处消除的倦惫,这时,他们也都大多只贪恋于那杯中、那如血般荡漾着浪漫的葡萄酒。
闷闷不乐的耐心,时不时的直面对着紧闭的门口,好像默默地期待着谁的到来。
对那从门缝涌进来的,是外面那不甘寂寞的,发疯了的暴风骤雨般的鼓点,满地滚雷似的音节;犹如那、阳光下溶化了的口香糖,那浓稠地软绵绵的,被那个调皮的孩子甩着粘贴在墙上甩不掉地粘糊着;隐约可以领会得到、想象着,那一群闲情逸致不减的红男绿女们,此时正在疯狂地消耗着这最后的光阴,听来倒不也、真的很潇洒!
情不自禁地、随即那关不住的、挤着涌进来的、那正喧哗着热火朝天的场面那紧紧相逼的鼓点,伴着嚣张****的音乐,下意识地随着那紧凑铿锵节拍、本能地扣击着那凌乱的桌子。一手秉承着那杯如血的酒,倾耳注听着门外那环环紧扣的节拍,像阵阵线紧扣凌乱的心弦。
犹如那、帐外鼓角连营声声催,葡萄美酒、未饮人欲醉!
真有那么一种——
醉卧沙场君莫笑,自古征战几人回?
他双手紧紧把握着那仅有的半杯酒,那犹如从心头泣出来的血般殷红得鲜艳的酒!时而仰视着头顶那悬暗淡得昏无光泽的灯光,时而对着手中那泛着血光的红酒发呆。他好像是在等谁,却也好像是要躲着什么。却也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事。谁都不知道他在这要干什么。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整个昏暗的房间里,正悄悄涌动着、那流泛着的倦疲与凝固了的怠懒的惰性。满脸恍惚着倦怠的那种憔悴,耐心地忍受着沉闷地凝重的暗淡的夜色,在压抑的静谧中,像在企待着某种能突破这沉闷凝重的东西出现。闷闷不乐似的耐心,好像出于无聊、从孤独遁入孤独。
时下是“非典”狂虐在风头正劲,其来势汹汹,看似大有要吞噬一个大民族的派头。人们几乎全在一片迷茫与恐慌中。公共场所一片潇条。
隐没于昏暗中的小门仿佛被嚣哦的喧哗突然被挤开,那紧紧相逼的的鼓点和张牙舞爪地疯狂的音响,犹如飓风中的海浪,汹涌澎湃的潮汐一下子倾灌进,简直要将这压抑着的屋顶掀开似的。
一缕****的春风,吹醒他亘古的黄粱梦;一位时尚的小女人,将他扯回到了贪情的世间!
他宛若被惊醒的困兽,不烦地连连摆手,仿佛要把那喧嚣的东西抵制、驱逐出天外,示意把门关紧,还与他一爿清静。
进来的是一位经过职业包装,失真的小女人。但女人的身份却在失真的包装下更焕发着显出轻浮地张扬!
“我只能提供有限的服务。”那踅足而入的女人谦意地稍稍欠腰、轻声说,不卑不亢。
“什么意思?”他像蒙受了羞耻,冷冷地问。微仰起头,随意地瞥一下幽灵般飘浮在眼下的人影。
“你还需要别的意思吗?”她有点是无可思议。
“你以为我需要你提供什么范畴之外的服务?”他另眼斜窥着挤着进来的小女子。一袭长长地柔薄的浅绯色旗袍,紧紧地裹住她那几乎是裹不住的身子,前襟却像是被丰腴前胸挤着、被撕裂的一道长长的夹缝,显出轻浮地张扬!自那无意被挤开的夹长的缝隙,轻易地、足可窥见,隐蔽在夹缝深处那、前襟内面那副尤物。依约可见,那两爿果荚紧裹着的,像那刚捞出锅的、饱满地膨胀着几将爆裂的糯米肉粽。
“那是你的事。河水不犯井水!你我不也……井水河水。”她很随意的样子。
“你是河水还是井水?”他颇为意外,轻轻摇动着那半杯红酒,随意问。
“你以为呢?”她反唇问。
“既然清高,又何必……”
他很平静地,将浮动着的红酒的杯子移开,毫无掩蔽那挑剔的目光、颇也几分洒脱,也隐昧不住的那一抹轻佻的不屑与鄙薄地瞟她一眼。失却真诚的心灵,反被这诡秘的世界所包容。仿佛连她自己也在怀疑自己的存在。忘乎所以地存在于哪个地方。
看她那涂脂抹粉的脸,将整个人儿粉饰在浓厚的角色必须的油彩下。像戴着新涂油彩的面具,连那丰富的表情也仿佛被麻木的假面具所覆盖,鲜明的个性,只苟存于她那鲜明的体语上。仿佛连她自己也在怀疑自己的存在。忘乎所以地存在于哪个地方。失却真诚的心灵,反被这诡秘的世界所包容。
他只想说:
你足下,岂不本是一泓深不见底的浑水?水下那一滩烂泥巴,这不就是红尘青楼里的衍生物?还妄想着、要在这倒树起那巍峨的贞节碑!?
“当然,我并不清高。人不落难,怎会在这操此行业?!”她倒也显出随遇而安地平静。
“是因为我?!”他听得她话中还有话。
“不是的。我也并不说你。”她淡淡使然。“是我自己!你说,像我这样为小日子而卖笑的人,会是高贵的?身份高贵的女人会在这地方伺候人?”
“其实,工作嘛,不分贵贱。你说这世界谁高贵?不是说:高贵者卑贱。卑贱者高贵?!”他旋而轻问:“那,在你的范畴内,又能提供什么服务?”
她并不搭腔,默默地把栈,小必翼翼地为他斟酒,举止得体、也表现出体贴周到地、动作轻松,把酒斟满,滴酒不漏,干净利落。看来她操此业已绝非一日。
“只有我一人喝酒,多无聊。”为此他颇感失落,秉起她斟满的那杯酒,在灯下、看着那流盈在夜光杯中那腥红地澄沏的美酒,大方地对她:“我能请你喝点?”
他显出十分的诚恳,像要邀她同饮此杯酒;本想她该陪着,原也是要她来陪他喝酒的!
“我不会喝酒。”看那半老男人已将那酒强塞到她眼下,看是躲不过。只好顺从地,接过那杯酒,呶着涂满口红的嘴,小心地稍稍沾一下。将酒轻放在了他的眼下,敬而远之。又无法不敬!
“你不也喝了?!”他接过她放下的酒,仔细地审视着,澄红的酒色,酒色清香的杯子上,他看着她留在那杯子上的口红,腥红腥红地,透过澄清的酒色,神视对面的人儿。
“客随主便。”她无奈地无所谓,垂手而立在他面前,好一副坐怀不乱地自恃,她毕恭毕敬。
“你是说……我是这儿的新客!”他另眼不张,对那酒情有独钟,轻呷一口,连将她那已沾在杯子上的那浓浓的口红也啜了。他的潜台词是——老奴欺新客。
“不不不,你听错了。呵不,或许是我讲错了。”她诚惶诚恐,连她自己也不知究竟是谁错了。只是不好意思地,连连欠腰,表示歉意。“你是稀客,不,是贵客!是这儿的上帝。”
她显出很大方地、大大方方地将那上好的大高帽子、好好地、方方正正的、恭维他一次,在这五六月天里,她非要把那厚实的毡帽将他从头到脚罩他个严严实实!好让他、从内到外的热个透彻。
“你即是上帝的使者?!”他重新审视地看她一眼。看他好不消受。
“不敢,只是下人。奴仆吧!”她不敢张扬。像在迎候吩咐。“怎好与你相比?你是这儿的上帝!”
她并不因此显得很自卑的样子,骨子里那并不毕露的轻蔑已失去那种……她却又像怕被惹上什么似的。倒窥这、像在回避这自是无毛之猿的男人,说起来还真有点是像!
她兀地想江湖上的那耍猴的那只穿着红袍的猴子。装腔作势,装模作样,它真将自己当成了个红袍籽麻官了!
“我不是上帝。此时于我,酒是上帝。我的天堂就在这。”他秉杯对酌,对酒当歌的样子。“你也可以成为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