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报拍摄现场表现欠佳,李翊被禁足了,除了必要的行程外,他只得乖乖在公寓里窝着。
早上,因为失眠而通宵弹琴的苏冉,和吉他拨了大半夜、后来被苏冉琴声逼疯改敲架子鼓的李翊,两人在厨房里遇上了。
许子晏打开一罐酸奶递给苏冉,苏冉却头也没抬,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软绵绵地说:“不好意思,我只喝热牛奶。”
“切,水喝凉的,牛奶偏要喝热的。”李翊撇撇嘴,撕了一大块面包塞嘴里,“少爷您可真难伺候。”
苏冉没理他,灌了几口冰水后,开始在厨房翻找起奶锅。
“还是我来吧。”许子晏伸手握住锅子。
“不用。”苏冉没放手。
“你知道怎么东西吗?”许子晏温和地笑笑,苏冉被他问得脸僵了一下,许子晏顺手接过了锅,搁在灶台上,“我来吧,等一下就好。”
“是你自己非要帮忙,我可没求你。”苏冉把手收进睡裤口袋,转身晃出了厨房。
李翊简直要被苏冉傲娇的样子噎死了,一脸鄙视地指着他的背影对许子晏说:“想和苏大少搞好关系,我劝队长你还是省省吧,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
许子晏示意李翊赶紧吃饭,而自己热好了牛奶,打算给苏冉送房间。
房门紧闭,许子晏敲了几下,里面却毫无征兆地传来苏冉一声沉闷的吼声:“滚开!”
“苏冉,是我。”
里面一阵沉默后,才听苏冉气若游丝地说:“你走开,少来管我……”
一小时后,因为有杂志采访的行程,许子晏打算出门,正巧碰到了换好衣服拎着双肩包从房间里出来的苏冉。
看着许子晏和李翊一脸莫名,苏冉边穿鞋边解释:“去趟医院,找我爸。”
“那和我一起走吧,达蒙叔开车来的。”许子晏接过苏冉手里的包,又对李翊说,“你赶紧去睡觉。”
“不用你说我也会睡,让洒家一个人睡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吧。”送走许子晏和苏冉,李翊扑在自己的小床上甜蜜地睡着了。
直到——
“李翊,给我开门,你是不是死了?门铃都听不见!”唐诗的一个电话,把正在和周公深入探讨中国摇滚乐的李翊炸醒了,连滚带爬掉下床穿越过客厅打开了门。
唐诗今天顶着一头黑色的长直发,厚厚的刘海将她的小尖脸衬得几分娇俏,黑色眼线在外眼角处夸张地上扬,加之层层叠叠的假睫毛,勾勒出一双湖绿色大而有神的眼睛。
“禁足的感觉怎么样啊?”画着猫眼妆的少女对他张牙舞爪。
如果李翊是唐诗脑残粉的话,也许他会喷着鼻血把这些画面截下来,发布到贴吧上炫耀。可惜此时的李翊,已经没办法把门外的少女和荧幕上那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温婉清纯的十七岁少女联系在一起了。
“我去……你怎么可以画成这样,把贞子都吓死了,后面的续集怎么拍呀!”李翊见鬼了似的,吸了口凉气,身体本能向后退了一步。
唐诗凑近李翊眨了眨无辜的萌猫眼,两只手可爱地在脸颊边招了招,“喵”,声音细腻的像是在人心上挠痒。
“你这妖孽,拜托别现出原形吓人,我心脏不好……”李翊扶额。
猫咪少女唐诗白了李翊一样,甩掉鞋子,撇撇嘴道:“你应该敬佩我赶日程的敬业精神,从广告片场直奔这里,才用了30分钟。喏,我连演出服都没换。”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就这么招摇地走进了LastFriend男生宿舍。
那天阳光很好,唐诗明明记得房间里很乱,可却又清晰地记得,客厅落地窗干净透明,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乳白色的木地板,暖风从纱窗吹进来,带动淡绿色的窗帘舞蹈。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闯入他们三个的世界,那么后来的他们,是不是就会少疼一点,少受些伤害?可是,对于唐诗来说,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姑娘,直到最后她成为别人的回忆,那回忆里,她也总是看着前方微笑。
“李翊,你又不是哑巴,怎么我说了半天,你都不吱一声!”李翊弯腰捡衣服的时候,唐诗对着他的屁股轻踹了一脚。
“吱!”李翊红着脸回头冲唐诗回道,“唐大小姐,其实我是个哑巴,平时说话都是伪装的!”
唐诗了然地点头,又打量起他们的公寓。乐器室里很杂乱,到处是翻飞的乐谱和接线,敞开的卧室里则阴阳两分,靠近窗户的单人床平整而干净,床边柜子上放着本看到一半的书,露出暖黄色一角书签,而另一张床则凌乱不堪,被子像是发酵的面团,歪在正中间。唐诗指着那面团随口说道:“这是你的狗窝吧,李翊。”
“唐大小姐,我们又不是很熟,你这是非法观光并且涉嫌恶意诋毁他人。”
唐诗又转出来,打量着一扇包着白色软皮的门。李翊“蹭”地站起来,“这个绝对不能看,苏冉会发飙的!”话还没说完,唐诗已经转动了门把。
喵呜——门缝里窜出一只黑猫,狠狠咬了一口唐诗****的脚腕。它甩着蓬松的尾巴站在门边呲牙,发出领地被侵犯的警告。
“家里怎么有猫?”唐诗显然受了惊吓。
这回换李翊乐了:“给你介绍一下,女爵,纯种美短,据说血统得到过CFA认证,苏冉现任女朋友!”
“苏冉的猫啊,难怪,一个德行。”
唐诗伸手抱起女爵盯了半晌,缩缩鼻子说道:“你这只大脸猫,一点也不可爱,有本事再让我看看你刚才露出来的獠牙和爪子。”
女爵也缩缩冰凉的小鼻子,伸爪狠狠蹬了几下唐诗的胳膊。但唐诗不甘示弱,抓着它的前腿,逼迫它在地板上直立行走……
李翊看看唐诗,再看看女爵,突然起了点坏心思。他蹲在唐诗旁边,煽风点火道:“唐诗,你别惹它,在它的眼中,除了主人苏冉,所有人类都是卑贱的铲屎奴隶……只要许子晏忘了倒它的猫沙盆,它就会乱拉乱尿,我就是受害者啊,它要是再生气,我就没有床单换了!”
“看你那点出息,”唐诗白了李翊一眼,努了努嘴,“给我把剪刀拿过来,我帮你修理它。”
“真的假的?”
“快去!”
于是,就在许子晏接受采访,苏冉去医院的那天下午,李翊怀着忐忑又兴奋的快感,跟着无法无天的唐诗对女爵下手了。
“李翊!摁住它两条后腿,别让它乱动!”
“我摁着呢!”
“不行,它的脑袋总是乱扭,戳瞎它的眼睛就太残忍了。李翊,你快点找东西绑住它的腿!”
“姑奶奶,我哪有空闲的手找东西啊?快累死了,你倒是动作快点啊!”
糟乱的人声里,间或参杂着一只猫凄厉的叫声,直到……
“唐诗,你还挺有两下子嘛,女爵都被你征服了!”
“我奶奶在家里养了五只猫呢,对付一只还不是小意思!”
“可是,唐诗,女爵怎么不动了?”
“剪掉了胡子,它可能失去了平衡感,不大敢动了吧?”
“啥?苏冉会杀了咱们的!”
“会得抑郁症也说不定……”
“唐大小姐,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不会是专程来整我的吧?”李翊的脸整个塌了下来。
“达蒙叔没跟你说么?”唐诗将郁闷的女爵打发到一边,又向李翊凑近了一点,“出道舞台的表演内容定下来了,我和你有个表演,今天来简单练一下。”
终于要出道了,李翊一扫颓丧坐回沙发上,看着唐诗:“我们俩唱什么?”
唐诗却打着哈欠皱起了眉头:“我不会唱歌。”
“什么?”李翊撇撇嘴,“你该不会是KTV水平吧?没法儿唱现场的那种?”
唐诗从随身包里拿出小镜子和卸妆水,不紧不慢地答道:“抱歉,KTV水平以下,会跑调破音的那种。”
因为唐诗总在拍戏,没办法和其它三位成员一起录歌,她在专辑中演唱的部分都是单独录好合成进去的。专辑李翊已经从头到尾听过无数次,唐诗的部分几乎都是和音,偶尔一两句独唱也是最简单的部分。如果连那些都修过音,那么唐诗是绝对不可能在舞台上唱歌的。
“那怎么办?我们两人上台说相声吗?”李翊抱着吉他,一脸崩溃的表情。
唐诗却眯起大眼睛,笑得胸有成竹:“歌当然是要唱的,不过是许子晏和苏冉合唱。我们俩呢,就表演一个小短剧。”
说着,她从包里翻出一个十几分钟的剧本,扔给李翊。
《宅男与灵异女》。
毫无疑问,在出道舞台上,唐诗公主将会以华丽的造型和无懈可击的演技惊艳全场,而李翊将担任“宅男”的搞笑角色,用来证明LastFriend除了两位遥不可及的美少年之外,还有如此贴近生活的存在,这就是“人物设定”,所谓的偶像组合不过是件商品,礼盒套餐中,总得满足各种消费者的需要。
去你母亲的,李翊在心中暗骂一句。
唐诗诡凑近剧本,贱兮兮地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剧本很这狗血啊,你确定要演么?”
“不然呢?”李翊头也没有抬,逼自己翻开剧本。他明白,当退出乐队和DH签约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是注定要被牺牲掉的,前方也许还有更艰险的路,这种程度,李翊早已做过心理建设。
“啧啧,天才鼓手为了出道耍二卖萌,贵圈真堕落……”唐诗继续卸妆,并没有看李翊,“其实有一种情况,叫意外受伤的。”唐诗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如果不是有心听,根本不会注意到。
此时,沉浸在LastFriend海报在官网上被抢购一空的亢奋中的经纪人李达蒙,对唐诗不经意的小阴谋和李翊即将爆发的愤怒毫不知情。
当天晚上,出乎李翊预料的是,苏冉回来后看着惨兮兮的小黑猫并没发飙。
只是,自从胡子被剪了之后,高傲的女爵好像真的抑郁了,它常常独自安安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窗外的风景,眼睛里流露出哀婉凄切的眸光。作为事件从犯的李翊,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