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早已离去,福宝还呆坐在桌旁一动也没动,她突然想大笑起来,因怕吓到外面的士兵而强忍着,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扭曲的让她的面部生疼,旁边的架子上摆着一架古琴,那是他们从野外的驻地回来来后不久,黎洛就着人放到这里的,又是一把绝好的古琴,黎洛的琴技高,对琴的要求也高,即使在这样的战争日子,他手边的琴都是最好的,他是让她用琴打发这无聊的等待吧,可惜她一次也没有碰过,因为她把时间都花在了医馆里,那里人声鼎沸,有时忙的她喘息一下都是奢侈,后来治疗东方子麟她也是一样的忙碌着,回到院里后什么也不想,身子只要一挨着床,就睡的跟头猪似的。
她一直就不愿看到那把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逃避着那把琴,只要看到琴就,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在马车上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在那逼仄的空间里,他手把手的教她弹琴,他的手指每一次的触摸都会让她的心狂跳不止,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龙涎看,让她沉迷其中,夜里每次醒来时,她都会发现他们俩相拥在一起,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依恋起他的味道,爱听她带着磁性的声音,贪恋他温热的怀抱,她会主动的为他暖脚,她心疼他幼年时所受的的苦,她担心他的安危,她要用忙碌的工作来打发她越来越浓的思念了,想到这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真奇怪她与刘俊山夫妻时不知做过多少次,可她从来都不知道抱着一个男人时心中会是这样的愉悦与踏实,她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爱上他,她会在那一夜里,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欢愉,一个作为女人的欢悦。
就在她的心在慢慢沦陷时,黎洛却在那一夜后,突然变得对她冷淡无比,虽然也给他送来了古琴,也着人照顾了她的生活,可先前的那份细致却不再,在这里偶尔来过的两三次里,他骨子里透出的冷漠让她即使在温暖的房间里都冷的彻骨。
只要她停下来,脑海中会他俊逸霸气脸庞,她靠着每天的忙忙碌碌来忘记心中的挂念,那人已早把她忘在云天之外,做他的皇帝去了,又不是不知道帝王多薄情寡欲,那次初夜,是她这个身体的第一次,也竟然是他的第一次,于是她纵容任自己的心沉醉下去,在逃亡途中两人不离不弃,让她还以为她会是他的例外,原来都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她这么多天来是不是呆在医馆里,也没有人留意过,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她到底在干什么?把她放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就这么心安理得的离开了,他应该从来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过,她只是他旅途寂寞的调味品,她不是自诩淡定的人吗?为什么胸口会疼呢?
用手摸摸自己满脸冰冷的泪水,妈妈也是这样为爸爸伤心吧,云娘也是这样为林明泪流满面吧?她怎么还不吸取教训,被他的盖世风华和一时的体贴入微所迷,一头栽了进去,把自己的心都给丢掉了,前世被自己的工作累得,刘俊山又不懂浪漫,每天天的接送,让她只是想找份失去母亲后的依赖,黎洛却用他的精湛琴技,奏出婉转清越的琴音,就这么拔动了她的心弦,爱情果然是闲来无事人的奢侈玩意儿,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玩不起!用力把自己的泪水擦干,心里对自己鄙视不已,真把现代人的脸都丢光了,怎么能从一个有十三个老婆的人那里去寻找什么真爱,看来子麟的那头驴真把她的头踢坏了。
用力的甩甩头,对自己说,醒醒吧,朱福宝,你才二十多岁,怎么能这么悲观失望,你来有朱老爹,子麟弟弟,亲爹,招财一大堆的人关心你,爱你,可不能为了一个有妇之夫迷失了自己,振作起来吧,回云州带着老爹选一个美丽的地方,过平静的日子,老娘来个休夫大吉,姑奶奶还就不陪你玩了,那晚就当是一夜情互相慰藉好了,明天,我就带着弟弟回云州,再也不和你们些人玩了。
这样一想,福宝的心情豁然开朗,赶紧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门外的士兵还在坚守着岗位,由于要带着子麟出发,他可是要犯,所以凡事还是要小心一点,于是想了个主意,打门对外面的士兵道:“大兄弟,你家可有用不着的衣服什么的没有,给我收拾些,明天早上我好拿给那些穷苦的百姓们,现在天气这么凉,他们缺衣少食,你穿不了的给他们送几件吧。”
那士兵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听到公子这样说,忙说房里有两件现在就给他拿来,福宝也不推辞,让那士兵去房里拿,那士兵又劝了其他人也捐出了几件,福宝抱着一堆旧衣服连声道谢。
第二天在冬日的萧瑟里,丰城的郊外大路上一辆破旧的乡村马车大摇大摆的行了过来,一对苍桑的农村中年夫妇正坐在车上,丈夫佝偻着身子吃力的赶着马车,里面的那个一脸折子老婆时不时的伸出头头对他来嘘寒问暖,俨然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正是从丰城里逃出来的福宝和东方子麟。
他们现在穿的衣服就是昨天那些士兵不要的旧衣服,旧的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了,上面满是洗不去的污渍和难闻的汗味,当时子麟拿在手上时,那皱着的眉头,捂住的鼻子,一脸的不愿意,福宝一句不穿也可以,你就在大嫂家休养到好为止,我先回去,话音刚落衣服已经穿在东方子麟的身上,他们现在就是一对无儿无女,带着一家的所有行头准备千里迢迢投靠远方亲戚的贫穷夫妻,出丰城城门的时候,一身的臭气让守门的人都退避三舍,挥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根本就没什么人会怀疑他们,畅通无阻的离开了。
当然离开前给大嫂和黑狗都安排好让他们离开原来的住处,另外找了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晚上卯的士兵会发现福宝已经不见了,等那时候他们这辆看似破旧不堪的马车早已经跑的老远了。
本来出城外后,就可以骑马,考虑到子麟的伤还没大好,她还是选择了马车,除了出城那会儿,子麟却坚决不要福宝来驾车,并且执拗的坚持,福宝也就由着他,她就尽量把两人的生活安排好。
一路上福宝想着越来越近的云州,她的心情就越来越好,子麟倒是满腹心事重重的样子,福宝就取笑他是个双面人,一会儿会撒娇的弟弟,一会儿又变成了个满腹心事的老头,她还拍拍他的头说,放心了跟着她回到云州后,那里是她的地盘,有她照着,不会让他有事的,说来也怪,除了丰城在大张旗鼓的通缉子麟,其他路过的城镇就几乎没有他的通缉布告。
子麟有时会出神的看着福宝,他最弄不懂的是,为什么福宝在王府里会把自己装扮的那么丑陋,又为什么又会以她本来的面目女扮男装在邑京创办云之裳,短短的数月就让它成为京城的绸缎大户,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女孩,当年他心目中那个专横霸道,蛮不讲理视人命为草芥的恶女,什么时候会变得这样让人捉摸不定了的,既能经商,还会行医,福宝于是笑着说,能为什么?还不是拜他所赐,头被驴给踢的,只不过她比较幸运,给踢懂事了。
在他一记卫生球下,她也没有一点隐瞒的正言解释道,皇上下旨配婚,她心里十二分不愿意,为了不连累家人,她只得长途跋涉进京完婚,本着与一个从不认识的人走进婚姻是可耻的信念,她随时抱着想要离开的念头,在六王爷的面前,她当然要越丑越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怕与他的其他夫人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要知道那些女人嫉妒起来,会非常可怕的,她人生地不熟的,离他们越远越安全,她成功了,她一直就被王爷放在家里最荒僻的地方,不闻不问。至于云之裳,既然她要跑路,当然得为自己做好跑路资金,钱是人的胆,能解决很多实际的问题,那个荒院从后墙翻出去很方便,她就是从那里偷偷跑出王府去办的,她很幸运,从没被人发现过,朱福宝和宝富这两个身份,除了子麟,没人知道是同一个人,末了她说,她不想制造神秘,只是为生活所迫。
子麟听完她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问道:“姐姐是不是喜欢上六王爷了?不,应该说是皇上了?”
他的问题让下眉飞色舞给他解释的福宝当即面色一凛,心中陡然一惊,不悦道:“我才不会喜欢他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