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琰诚实的随声附和道:“算不上好便是。”皇兄对他这难以启齿的情愫,他感受的到。但这不被世人所容,将会被万人唾骂的情感,即使是他有朝一日心动,也只会将它藏于心底。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隔阂,不仅仅只是如此。还有母妃,还有皇祖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是被皇兄的母后害死的,他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正视皇兄对他的特殊。就算这些障碍都不存在,单凭他们同为皇子,同为男子,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算不上好?听云琰这么回答,云启肃很想冲云琰大吼“若没有我,你都不知道死几回了”。尽管愤怒,云启肃也还是忍住不发。在云琰面前,云启肃的忍耐力是无极限的。
“皇兄请回吧,这里不适合皇兄。”云琰也不管云启肃此刻的神情是有多愤怒,总之,云琰向来不吃这套,逐客令想下就下。
“非要一口一个皇兄的叫,弄得那么生疏吗?”
“不然呢?”云琰不解,他们是兄弟,不喊他皇兄那该喊他什么?“肃”吗?这辈子都不可能。
“小琰……”云启肃苦笑,他说不下去了。确实,他们最亲密也就是如此了,一见面,向来都是争吵。
“别叫我小琰,我从来都不是个孩子。”母妃死的早,云琰从不把自己当孩子看,却忘了自己仅年方十六而已。
云启肃真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子,到底哪一点吸引自己了。或许就是云琰的不领情,才让自己不可自拔。既然云琰不喜欢“小琰”这个称呼,那他不叫便是。“你自己多保重,活着等我!”
不等云琰回神,云启肃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琰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活着等他?等他干什么?
云琰甩甩头,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云陵皇宫里多是非之时,这边寂月客栈也不消停。
佟离这么个率真的姑娘,突然间离去,和他们这些人相处有段日子的梅币庭,说实话,心里也不好受。这不,逮着空闲,就来揪住他义父,苦苦逼问。
杀错了人,面对梅币庭的责问,安遇也挺无奈的。“我没想过要连累无辜,我想除去的一直都是姓赫连的那些个人,谁叫姓佟的那丫头自己多事。”
“要不是佟离,死的就是赫连。”梅币庭不受控制的大吼。
“死了不是正合我们的意。”
安遇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庭儿的话,听起来像是因为赫连沐差点出事而恼怒?“庭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忘了当初是谁抛弃的你,又是谁救下的你。”
许是跟赫连沐等人相处久了,梅币庭的戾气都似乎被消磨殆尽,记了四年,心心念念的报复,也暂且一扫而空了。
面对义父的强调,梅币庭沉默了片刻,继而开口:“我知道。”
落舟带着落零到寂月客栈时,落零已满脸泪珠。
落舟注意到落零紧握拳头的手,有血滴正往外冒。落舟不由分说的掰开落零的手,才知这是她的指甲陷进肉里造成的。
血淋淋的掌心呈在落舟眼前,他心疼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落舟知道落零是心痛到极致才会下意识的做出这种自残的举动。两个视如生命的红颜知己,一死一离弃,任谁都无法淡然接受。
“阿零,你振作点。”千丝万缕的心疼,千言万语的安慰,只化成这一句简洁的话,落舟只希望落零能“活过来”。
这次的意外,事后会让多个人变得了无生气。这样伤神又伤身的情绪,落舟不想落零也成为拥有的其中一个,尽管他清楚自己所愿想的是不太可能的。
听到声音,仿佛经受了外界干扰的落零,好似从噩梦中转醒,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继续不断的嘀咕:“我没有出卖赫连,也没有要害死佟离。”
落舟双手抚上落零的脸颊,把落零的脸转过来,正视他,严肃的说道:“阿零,都过去了,不要再这样了。”
落零望着落舟,仿佛才知他的存在,双手揪住他的衣袖,强调道:“落舟,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看到落舟真挚的凝视着她,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头,开口说“我知道你没有,你也不会”,落零才像个做错了事被原谅的委屈的孩子,趴在落舟怀里放声大哭。
从寂月岭一路过来到客栈,落零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我没有”,像是害怕她一停下来,那件子虚乌有的事就成了事实。此刻,身边还有一个人毅然相信着她,落零压抑多时的内心终于得到了解放。
直到落零哭累了,情绪稳定下来后,落舟才开始过问事情的始末。落零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落舟。
落零说自己是有提过柴藤,但那是因为在芙蓉城那会,有次路上不小心被一名冒冒失失的男子给差点撞倒在地。细问才知那名男子面色焦急,是因为他妻子呕吐腹泻不止,他急着去找大夫。据他的详细描述,落零脑海里有印象。柴藤的特性,落零是从赫连沐那得知的。落零提点道,他妻子是否误食了柴藤花,那男子一听顿时笑了,确实很有可能,他家院子里就种着柴藤。
和男子说完话,落零并未多作停留,更未提及有关浔儿的任何事。被柳无烟撞见,落零只怪自己命不好,在佟离尸骨未寒之时,自个却还要经受这么一遭。而至于为什么有人会知道拿柴藤粉来对付浔儿,落零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消息。
有落舟陪着,吐露出藏着的事,落零被赫连沐误会的不快已经好了大半,现如今只剩下失去佟离的痛。这个伤痛,恐怕落零和赫连,都一辈子也好不了。佟离在她们心中是怎样的存在,只有她们自己清楚,此刻唯一能感同身受的,只有落零和赫连沐两个人。
被赫连沐这么误会,落零的内心,是有在责怪赫连沐的。相交多年,连这点信任都给不了。冷静下来的落零,此刻只有对佟离深深的悲痛,和对赫连沐浅浅的怨恨。
落零用尽生命去在乎的两个人,一死一弃,可笑的她却成了始作俑者。回想过去千般万种,忆念不息,泪流也不止。落零多想就此将心化成一粒尘埃,栖息在奈何崖的尘地上,和佟离一起沉沉睡去,待下一世的微风,将她们轻轻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