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水横抱着慕秋水，领域与天地合一，御空而行。
“秋水，你的四阶……是怎么回事？”
齐水有些好奇地发问。
毕竟就他能想到的而言，“夫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是最强大的入四阶核心思想。而那一战中明显秋水踏入神魔境不是凭借这个，而白莲气的力量却又不下于这个。
“啊……”慕秋水脸颊微红，“不说可以吗……”
“无所谓啦。只是有些不理解，晋升这么快又品质这么高，真是让人不平啊。”
“那……好吧好吧，说了就说了。我想大概是……守护之意吧。”
齐水一愣，旋即面色一苦。
以守护他人为突破口，也不能说不好，只是有破绽。
这类所谓“核心思想”也可以叫做信念，是与道心直接相关的存在。而若以守护为核心，那么力量的强大程度将直接与两个人的关系好坏相关。虽然有信心可……万一两个人吵个嘴呢？闹点矛盾呢？又正好碰上打不过的高手呢？自己又不在她身边呢？
慕秋水闭着眼睛都猜得到他想什么，嘻嘻笑出声来：“要是对你没信心，我又怎么用得到守护这种晋阶思想啊。”
“真是这样？”齐水不禁开起了玩笑，“这次去善法寺可能会碰到洛寒桑哦。”
慕秋水干干脆脆，一把拧上了齐水的腰畔。
进入四阶后气宗的赶路速度极快，两人没用多久便站到了山门下。
有信徒于阶上叩拜，往来而不绝。
“阿水你这匹马哪里来的？如你所说这般健硕的肌肉，烤起来吃不正好？”
二黑冷汗直流，讨好地低头小心蹭蹭慕秋水的素手，又朝齐水可怜巴巴看了一眼，得到少年安慰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这家伙极有灵智的，除了话不会说其余的连四阶凶兽都比不上。”齐水有些好笑地揉了揉慕秋水的脑袋，又牵上黑马：“所以啊，它是自己跑过来的。”
“什么啊我也有八骏嘛。”慕秋水嘀咕着打量几乎崩溃的盗骊：“它是白义哦，跑得很快很快，可没这么聪明。”
齐水不由问：“它叫什么呀？”
“大白。”
大白。二黑。小贱。
盗骊大人不由悲叹，或许这便是八骏的宿命吧。
上了山，入寺门。
寺门之上，钟楼犹存。
不见敲钟人。
然而少年进门时，钟声犹响。
少年娴熟地脱下白袍，不知从哪个背囊里掏出一件油腻的僧衣披上，不羁的神情顿时惫懒了起来。从马背披挂上取一壶酒，也不见怎么动作，便有香而溢。
慕秋水伸手挽上他的臂弯，眉眼有些飞扬：“你不怕人们说你花和尚？”
齐水笑着摇摇头，只是看了一眼慕秋水纤指如玉。
慕秋水有些奇怪。
不过她马上就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进善法寺，迎面而来的香客全部向曾经的道济和尚躬身行礼。
男子们还好些，最多古怪地看上慕秋水一眼，便送去一个给道济的恭喜眼神。可女子们尤其是十五六的女孩子，看向道济的眼神还满是钦慕之色；转向慕秋水就变成了分量十足的仇恨。若不是有着坚定的立场，慕秋水甚至觉得自己是抢人夫婿的坏女人。
“笑什么笑。”慕秋水恨恨瞪了齐水一眼，随他绕过重重殿阁，走过大雄宝殿。
行了许久。
“阿水，这里我们来过吧？”
“哦？秋水认得路？”
“当然……哎你什么意思啊！”
两人在右绕了半天，最终来到一座矮房前。
推门而入。
东白方丈依旧如几年前白眉白须，笑吟吟看着齐水。
“坐。”
齐水席地而坐。慕秋水犹豫了一下，正要忍脏俯下身来却被齐水伸手制止。齐水沉默了一下，看向东白方丈。
东白方丈指了指右手边的一道门。
慕秋水吐了吐香舌，蹦跳而去。
齐水也没有注视着她。他平静地看向东白方丈。
待步履声消失，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不一定要这样。”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齐水破旧肮脏的僧衣衣襟露出一段扇柄。
左手上正反佩戴着两枚血色指刃。
此刻右手微微颤抖，长剑虚影浮现。
“没关系的。”东百方丈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平静。
和蔼。
而慈悲。
“我已经很老了。
“所以……如果马上要往极乐世界去，那这一身念力要之何用？”
齐水的右手继续颤抖，终究没拔出苍黄剑来。他的嘴唇也开始颤抖，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
他们修心。
修意。
修念力。
所以他刚进寺门，便与方丈在脑海里大吵了一架。
佛家讲辩难。可他那些课都喝酒来着，哪里说得过方丈？他只能绕圈子找时间，最后也没什么成效。
“方丈。”他颤着声说，“您别逼我动手。”
“且不说你打不打得过众生境的三段，我若愿死，你能拦得住？”东白方丈随意笑笑，一指点去：“给你什么，就收下吧。”
齐水长啸一声，终于出剑。
剑锋极锐，带着撒裂的剑意割向那只看似平凡的手指。
可两人坐得极近。
则齐水拔剑，只能以防御的姿态横剑刃于前，剑尖留在鞘中。
东白方丈缓抬手指。
好像很慢。
但却越过了剑柄。
指肚压在末端之上，往前之时，骨节轻轻一磕。
怒龙出水的苍黄剑生生震退回虚空。
触碰处精神波动如荡漾的水纹。
齐水身形如被巨锤猛击骤然弯腰，一口鲜血喷出。
蒲扇处亦有声如雷。
他的目光依旧坚定，滴血剑已打向东白方丈的手臂。
东白方丈指尖一落。
狂暴的精神力碰撞在齐水背后爆发，两位佛宗大能的念力对决以齐水的完败而告终。他的身体又被向前推进，坚韧而强悍的肉体发出难堪重负的声音。
他正好摆回来。
滴血剑自然与目标错过。
眉心与指尖相触。
齐水的声音饱含着不甘愤怒：
“都没有人听到吗！”
声音本应该引来黄袍僧和慕秋水。
结果。
“被我拦下了。”
东白方丈的身体没有金光溢散梵音滚滚，只是面庞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好好活下去，记得要生个女儿……”
齐水的泪水没有受到东白方丈的控制，一颗如珠：“放开我。”
“……叫个什么好呢……”
齐水的眼神中充满着绝望与暴怒混合的情绪。
东白方丈依旧笑着。
平静。
和蔼。
而慈悲。
“方丈……东白方丈……东白你大爷啊……”
佛宗魁首的身形如流沙泄散。
留下一颗浑圆舍利子，在齐水手心安静地闪烁着无法掩盖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