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指了指楼下的人，“妈咪不是说公主被困在城堡里，只有等到王子千辛万苦来救，他们才会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小小的手指指向谷衣，“妈咪是公主，爹地就是王子，只要等到爹地找到我们，我们一家就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说完回过头问晨芳，“干妈我说的对吗？”
“对对对，星星说得完全正确。”
星星闻言开心回头，见到谷衣咬住唇，眼里泪光盈盈，星星不解地看向晨芳，晨芳轻轻别过头，星星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妈咪一定是看到有这么多坏人所以害怕了，她拍拍母亲的肩，安慰起母亲，“妈咪你不用担心，坏人会被消灭掉的，所有的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最后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况且——”星星走到一旁，拉起安琪儿，嘻嘻一笑，“还有我和姐姐两个小矮人呢！”
晨芳和谷衣两人一怔，随即笑起来，所有的担忧在孩子娇软的声音里暂时被忘记了。安琪儿疑惑道：“可是小矮人有七个呀，我们只有两个。”星星一脸无奈道：“姐姐你怎么这么笨，天黑了，其他的小矮人去睡觉去了呀。”
安琪儿恍然大悟点点头。
这一刻，仿佛时间回到从前的日子，无忧无虑，只有平和温软的幸福。
晨芳道：“你们两个小矮人是不是也应该去睡觉了？”
星星打了个哈欠，拉住安琪儿，“姐姐和我一起睡吧。”
当下照顾完孩子入睡，已是十点左右。两人都毫无睡意，谷衣坐到桌旁，神情淡漠。明明知道挑明了以后再见面时，没有了孩子在面前，必是这样的情景。晨芳心里一涩，桌旁的人，静静坐在那里，脸上并无愤怒或是怨恨的表情，只是淡漠，淡漠到无视她的存在。自相识以来，两人的关系就像是亲人一般，到了今天的这一步，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然而心里还是超出意料的难受。
屋里及其安静，连碧色床幔里孩子的呼吸声都听得见，还有楼下守卫走动发出的声音，益发显得死一般的寂静。晨芳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慢慢提步往外走去。
“谢谢你今天照顾星星，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星星就拜托你了。”
脚步瞬间停下。因为怕吵醒孩子，谷衣的声音很轻，低柔如同往昔，但是那样的话说出口来，里面却是从未有过的疏离。
眼底迅速湿润，嘴角却咧开笑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星星的。”她仰起头，“你放心，我是星星的干妈，一定会保护她的。”
谷衣看向那具微微颤抖的身躯，曾经那样活泼的一个人，仅仅这几天的时间，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年，连笑容都是沧桑的。谷衣轻轻叹了一口气，“芳儿，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晨芳陡然回到了从前的世界，强忍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如断珠，落得到处都是。
“芳儿，我不怪你，人的一生总会遇上一个人，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晨芳猛然摇头，“不，不会，即使是最爱的那个人，能够为他做的事也有一个底线。”她慢慢转回，“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只要把你和星星带回来，苏军就会放过明悟，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到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想到，明悟他……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谷衣淡淡一笑，“在他那样的位置，会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大凡男人都是舍不得权势的，和权势一比，就算是心爱人也要靠边站。”
晨芳摇摇头，“不，苏慕北就不会这样。”晨芳蹲下身去，“谷衣，苏慕北看你的时候，眼中就只有你一个，全世界他都看不见，他看得见的只有你。”晨芳握紧谷衣的手，“答应我，过往的恩怨就算了吧，出去之后，两个人要好好的在一起。”
谷衣垂下眼睑，“怎么说起这些？”
晨芳站起身，仿佛看见白袍的医生站在窗前，含笑道：“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太少了，好不容易遇见了，会忍不住想要去守护，无关感情，只是一种本能而已。”
晨芳微微一笑，“只是希望美好的东西一直存在下去。”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个世上美好的东西真的太少了。”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疏落打在窗上，晨芳望向窗外，那一场江南的烟雨渐渐模糊了，变成北地刺骨的寒风。
穷其心智想要续一场未尽的情缘，却原来，是记忆的幻灭。
房檐上渐渐积了水，水滴落下，滴滴答答。谷衣闭上眼睛，寒风一下子远去了，仿佛是置身在安西官邸里，躺在窗前的榻上，静静听雨滴落的声音，安心等待他归来。
谷衣摇摇头，制止思绪，不要想不能想不敢想，因为每一缕关于他的思绪，都是刻骨的相思与哀痛，手无意识抓紧桌布，米白的底色，上面染上的图案是桃花，一朵朵，一瓣瓣。一肚子的话出口就化成一句叹息：“晨芳，你不懂。”
“不，我懂，你是跨不过你心中的那道墙。”晨芳转过头，“谷衣，人如果活得太清醒就会产生许多的痛苦，有些时候，不妨糊涂一些。”
“可是从前的所有，快乐的我忘不了，伤痛我也忘不了，谷衣和苏慕北身上背负的东西都太多了，就算在一起了，也无法想当初一样。”
晨芳含笑道：“那就不要背负。”
谷衣怔怔抬起头。
“既然谷衣和苏慕北在一起这样累，那就不要做谷衣。”
“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你在苏慕北的眼里，现在是舞伊。”晨芳呵呵一笑，“这样不就没问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