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细雨,落入她的发丝,又是一阵春雨弥漫,清凉的气息随着漫天洒落的雨珠,飘渺生烟。
转头望着一旁的侍婢,她默默走开,想扫退一身的疲累,不自觉向着朝着园中的池塘走去。
湿滑的甬道上满是坠落的桃花,芳草凄凄和簌簌而落的残片粘连在一起,浓重的土腥味随着一阵清风扑面而来,这一路的走来也是一路的追溯。
她依稀记得他曾经清冷抗拒的眼神,轻佻疏离的笑容,从曾经的冷面如霜到后来的舍身相救,一切的回忆仿佛因为这一段路而在此闪过眼前。
恍然如梦,望着那湖畔孤立的墨影,她喃呢出声,“王爷?”
轻浅的嗓音划过阴郁的天际,再一次望去便是一片空寂。
“下着雨,七七姑娘怎么出来了?”淡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随着阵阵涟漪不断扩散,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清淡疏离,却又总是让人觉得暖意袭人。
她想转身,可僵硬的身子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能任由一件长袍披于肩上。
“你有心事?”他站于她的身侧,看着她恍然失神的模样。
慢慢摇头,七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侧过脸,不想让自己的脆弱让他看尽。“见过王爷,我失礼了。”
“七七姑娘深得将军疼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一时失笑,想着初次与她相识,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那时方能笑语嫣然,为何如今反倒愁云满面?
“王爷乃是皇族贵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也长长叹息?”七七轻笑说道,促狭的眸光扫视着眼前人的反应。
“哈哈——终于活过来了,我还以为姑娘会一直消沉下去呢?”他扯开嘴大笑着,斜靠着一旁的栏杆,跨坐在石椅上。
七七挑眉,转而与他对坐。“王爷在这里沉思,莫不是挂念家中的王妃?”
“王妃?”他猛地停住笑容,眼神中闪过的阴郁清冷无痕。“让姑娘见笑了,本王尚未纳妃。”
“尚未纳妃?”
“嗯……”段奕瑄的目光幽深难测,神情一下子冰冷了许多。仿佛一夕之间,他的世界成了无人可以探知的绝谷。
七七的手不自觉地微颤,依旧保持着笑容款款而谈,“是我失礼了。”
她还记得华太妃临死之前的遗言,看着他冷峻清冽的侧脸,竟有些困惑不安。他掩饰的太好了吗?为什么从他的眼里,她会看到爱恋和深情?
“恕我无状,冒昧问王爷一个问题。”
“姑娘请说。”
“王爷可有心上人?”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的瑄王爷,心底深处有那么一个无法磨灭的身影。
沉默良久,他浅浅一笑,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莹亮的光芒,只是一瞬间,便让七七看到了他心底深处的影子。
“姑娘何来此问?”
“只是好奇而已。”
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无法忘怀,直至今日扔独身一人不愿娶妻?
曾经在芙蓉楼与他相遇,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很是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直到最后向她提出要为她赎身,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人生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那时,她就好奇,什么样的女人才是他心中所爱。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任性,倔强,敢爱敢恨!”段奕瑄眼中散发着熠熠光芒,仿佛此时此刻坐于他身边是曾经那个指着他鼻子大骂的韶秀佳人。
“王爷还记挂着她,那她呢?”七七慢慢揣度着眼前的男人,期待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段奕瑄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直到她因为他深沉的目光而红霞飞舞。他才略感尴尬侧眼而视,“她嫁人了……”
“被逼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嫁人?”她闪躲着段奕瑄的探究,直接面朝湖心望着那愈来愈大的雨丝砸在水面上。
段奕瑄淡笑着,一手撑起身子站起来。“是啊!她终还是女子,在权势和财富的压力下,她的力量也只是微薄的。”
“权势?天下间有何人的权势堪比王爷?”
七七喃呢着,正恍神时才发现段奕瑄冷冷地看着她,这才佯装无意地致歉,“我只是胡乱说说,王爷莫见怪。”
她没有忽略段奕瑄那抹难掩的痛苦笑容。
“世间之人总是喜欢用财势来证明存在的价值,却是身在权贵世家,却是无法摆脱从出生至死的责任。”就像他们的命运一般,相爱亦无法相守,只能成为财势之争的牺牲品。
“王爷,放开心怀,也许这世间还有能让你心动的女子。”
段奕瑄看着七七的眼睛,神情有些淡然:“忘不了的,何故再误了她人?”
他只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即使经历了一千年,也是无法忘记的。
七七笑了,清脆的笑声似要穿透幽暗直达天际,在这静谧的夜里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豁达。“王爷说得倒也对,既然无心,又何必再误了别人。”
段奕瑄有些尴尬,看着七七没有做声。
七七刚要转身,险些冲在他的胸前,一股淡淡的紫貉香味道冲鼻而入。那墨色的衣衫落入她的眼中,淡紫色的绣纹祥云漫没。
他慢慢退后几步,看着七七惊异不安的眼神,他仓惶一笑,“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他的声音变得洒脱爽朗,灿若星辰的墨眸灼灼耀眼。
他最诧异的还是眼前的女子,尽管她表现得如此开朗,可他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淡漠疏离。
可是再看一看她故作无忧的笑容,还有笑容中的无奈彷徨,他却不得不作如此之想。猛地摇头,想要将这些不切实际的猜测甩开,他故作淡漠地问道,“七七姑娘,你和秦公公是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