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地盯着龙椅上的他，忽略众臣七嘴八舌的讨论，仿佛整个吵闹的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千叶，上来啊，师傅在这里等你。”
“千叶，你被晒的好黑，好丑。”
“千叶，我一辈子也抱不够你。”
……
画面里的人真实到仿佛能抓住他们的手，为什么她就不愿相信呢，不相信他爱着自己，也不相信这样的他真心对她？
她迷迷蒙蒙地站起身，刚往前走两步，就被眼疾手快地武将一脚踢跪在地上，头发随着身体的颤动如瀑布般披下，狭窄的视线聚集在大理石地板上，印出一个焦黑的影子。
“陛下，此妖妇应当论斩处置。”
“不妥，”东翰手执笏板走出队列，毕恭毕敬地建议，“陛下，如今鄄国吞并泉国，实力迅速膨胀，川国和蚺国态度不明，要是在这节骨眼得罪他们，未必会有好果子吃。”
“郡王说的是，”又有一位老臣走出队列为她求情，“边疆的士兵与泉国交战，元气大损，陛下不宜在此时惹争端。”
“两位大人，鄄国新王登基，恨不得借我们除掉她，我们应该顺势杀了她，以震国威。”
“川国和鄄国已经同时放话，如果杀她，立刻出兵征战。”
……
膝盖处传来阵阵疼痛，她抬起头，继续用迷茫的眼神盯着紫月，却没料到他也已经收回放在臣子们身上的视线直愣愣地回盯着她，脸上带了不知是惋惜还是痛恨的神情。
“紫月……”一声咆哮穿透大厅，热闹的人们瞬间停住讨论，齐刷刷地盯着跪在中央的人。
“你还有什么话说？”紫月的脸色一变，似乎这样的情况才是他所热切期盼的。
“我忽然想到一个不明白的地方。”她一直很想很想知道的问题，却一直问不出口，临死之前，她一定要问出答案，“你有爱过我吗？”
紫月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惊愕，但这抹惊愕很快就消融于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之中。
他长手一挥，命所有人退出大厅，然后朝她一伸手，轻声吩咐：“上来。”
她微微颤颤地站起身，踩着台阶往上去，到最后几步，全身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你有感受到我对你的爱吗？”紫月修长的手指摸着她的细滑脖颈，酥软的唇落在她耳畔。
“没有。”
他捧起她的脸，不明所以地问：“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真心。”
千叶捂着他的胸口，轻笑几声，“你敢发誓，你不是在戏弄我，你对我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那你呢？”
千叶心一沉，费力挣脱他的怀抱，她现在才看到自己的狼狈装扮，披散的长发，衣衫不整，经过刚才的起伏，脸色一定苍白的像个鬼怪。
紫月不顾她的激烈反应，继续反驳：“和我在一起的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挑拨和我振雄之间的关系，暗中和你皇兄书信来往，商议攻克燹国都城，还特地将自己的侍从推举为川王，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到头来，尽然落得如此下场。”
“我做的事情，你全都知道？”
紫月痛心地望着她：“我为你背负男男媾和的骂名，我为你不顾众臣反对推举川国二皇子为帝，我为你不惜得罪蚺王，而你，却不把这些看在眼里，直到今天，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你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新任鄄王的阴谋。”他盯着她的眸子，即使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依然像个出落凡尘的仙子，他这时候才明白，以前所谓的玩闹所谓的不爱全部都是自己的借口，在这场民族大义国家危亡的争斗之中，一切的引发点似乎都只有爱情两个字。
他以前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恨她。
痛苦着，内疚着，自责着，仇恨着……他站起身，凌厉的气势逼得千叶退后几步。
“千叶。”他的脸倏然变得凶狠，他不再是那个会透露出小孩子般笑容的紫月，他是燹国的王，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宫廷当权者，“你问我爱不爱你，你呢？爱不爱我？不过，以你的下作，张开大腿被任何人玩上一年，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除了朕，还有什么人上过你，那个脸色苍白的南宫御医吗，现在已经是川国的王，如果我放了你，是不是立马投进他的怀抱？”
你认为我是这种人，在蚺国的时候，我以死相抗，阻止蚺王侵犯——她拼命咳嗽，张牙舞爪地朝他大喊，却只能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响，不要，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变成哑巴，她还有很多话要跟紫月解释，她不要被人看成卑jian下作的阴险女子，喉头咳出一口鲜血，她再度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空，滚下高高的台阶。
紫月，你听我说，我不是这样的人，我真心爱着你，为了得到你才做那么多愚蠢的事……我们如果早两天就好好倾诉彼此的心情，那该多好。
她醒来时，已经躺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爬到木栏旁，张开嘴朝外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撩开袖子，手臂上的桃花瓣已经消失无踪。
泰明的丹药起了作用，但将她生命延续的同时，又剥夺了她说话的功能。
‘这种时候，还不如可以说话，泰明，你这是什么烂解药，过几天，会不会连眼睛都瞎掉？’
周围黑漆漆地一片，逼仄的寒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一个寒颤，躲进破败的被窝里，屏息凝神。
漆黑的甬道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警觉地睁开眼，看见提着灯笼进来的紫月，神情冷漠，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暴戾之气。
她从来不曾想，温文尔雅的紫月也能变成这样的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