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份的天气,算不上炽热,也没有想象中的凉爽,因为一场大雨过后,陵墨国的皇朝帝都空气变得格外干净,本就没有污染的古代天空如洗过一般,那湛蓝的澄净之色如此令人心旷神怡,而这个节令,又是繁华初绽时节,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花香,有的浓郁醉人,有的不温不火,有的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幽,不过无论是哪种,都有着钟情于它痴迷于它的忠实铁粉。
陵墨国的皇宫,依旧死寂,在这个繁华昌盛的牢笼里,关着一个又一个有莫大功勋或令千古后人鞭挞的昏庸君王灵魂,一将功成万古枯,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事,而当下,无论前尘史事是什么,人们普遍关注的还是当下。
千离殿内,虽空旷无人,却每天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案牍上堆满本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理会,正孤零零地躺在那。
在这种无言的寂静里,今日的皇宫似乎多了一抹喧嚣,而这喧嚣的来源···
“郑总管,今儿是百斋节,为祭奠先皇,太皇太后已经宴请各位贵族青年于武陵殿相聚,她老人家让奴婢来邀请陛下过去,以聊表祖孙思念之情,告慰先皇遗愿。”一名清秀伶俐的女子身穿绿罗裙宫衣,神色自然,恳切的语气中却总带着一抹似有如无的不耐。
见到如此大胆的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宫女,郑然苍老的面庞上没有一丝喜怒,那凌厉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气,他冷声道,“今日陛下身体抱恙,恐不能参加,还望小主禀明太皇太后。”
“奴婢会如实相告,不过,陛下是身体抱恙还是···”
语气一顿,女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若真的身体有恙,太皇太后那儿会派人来检查,听说陛下已经一个多月未上早朝,恐是病入膏肓了,这更是不能拖延了,郑总管放心,太医想必不久就会来了”
女子说完轻蔑地看了郑然一眼,随即离开,而此时被一个小小宫女气煞了的郑然双目充火,身体直抖,他气血直涌上来,脚步踉跄,喉头一抹腥味,“卟”一口鲜血便直挺挺地倒下。
“总管!”
“总管您怎么了?!”
“来人!传太医!”
···
隐约中女子听见背后乱作一团,她更是不屑之极,眼底寒光一闪而过。
“你说的可是真的?”说话的妇人贵气十足,十指涂满豆蔻,指甲利而长,一旁的秀气丫头正兢兢业业地呵护保养着它。
绿色宫装的女子谄媚地笑着说:
“当然,奴婢回来的路上那郑然老贼被气得吐血倒地了,这会儿那边正乱作一团呢,想来陛下应当是出了什么事,不然郑然老贼也不会如此极力隐瞒。”
妇人凤眸含笑,但那是冷笑,她保养得极好的艳丽妆容划过狰狞之色:“当然,估计那个人快行动了,呵呵,这江山终是要属于欧阳家的!那贱货又能坐得了多久,相信不久这天就要变了。”
“那奴婢这儿先恭喜太皇太后了!”
“嘶!”
只见妇人指上指甲赫然断了,她抽出手狠狠打了旁边的奴婢,那娇嫩的面庞立即红肿不堪,
“废物!连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留你做什么!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斩了!”
话落,殿外两名禁卫架起地上战栗的少女,不管她的死死求饶。
“太皇太后!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过奴婢···”
“太皇太后···!”少女满脸苍白,眼泪直流,凄厉的哭声令人发颤。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冷酷的声音传来,似是地狱恶魔的呼喊,似是九巅上神的质问。
“皇祖母,近来可好?”
暴君?!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伏在地上的少女还没缓过神,她一双水汽朦胧的杏眸看着来人,只见少年一身白色华裳,样式简单,袖口衣摆绣着離纹,纱衣外袍质地柔软,一头及腰墨发松松垮垮地束起,露出光洁莹白的额头,一张绝美的雌雄莫辨容颜令人迷醉,浅紫色发带随风舞动,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逆光而看,似是太阳之神,高大而不可直视,青丝飞扬,衣襟翻飞,飘飘若仙,遗世独立。
“这丫头犯了什么死罪?皇祖母这般草芥人命不好吧。”千墨晗淡淡地看了地上呆愣的少女,视线直扫而过,最终停在妇人不动声色的脸上。
太皇太后似乎没有感受到那股怵人威压,因为某人的意外到来,她凤眸闪过意外,随机沉入谷底,镇定地拿起手边的香茗轻啄,“皇上这是何意?这宫女是哀家的人,哀家想怎样处置便怎样处置,皇上连这个也要管?”
她古怪的语气并没有惹恼千墨晗,只见千墨晗轻笑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凡事讲究理,这理有理由,有理法,皇祖母身为陵墨国最尊贵的女人,不做这礼法的模范带头作用却如此无法无天地随意滥杀无辜,这很容易让外人起疑心呢,这让他们怎么看待我们皇室,如何让人尊敬我们并效忠我们?!再者,”
千墨晗隐晦地看了那个眼底汹涌澎湃的妇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皇祖母如今常伴古佛,手上实在不宜沾染太多鲜血,这让朕很怀疑当初的做法是否欠妥,所以,朕觉得皇祖母在静心思修上应该更加投入专注,那些凡尘琐事就无需太烦忧。”
“皇上说得极是,哀家近日确是太劳心劳力了。”太皇太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那咬牙切齿却极力隐忍的表情狰狞而阴暗。
“这丫头倒看着不错,可容朕要了去?”千墨晗漆黑的深沉眸子看不清情绪,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死寂。
那不是要坏事吗?这贱货当是听到了不少内幕,这要是问起来···
不过,那又如何?!即使她知道自己与那人有来往有勾结,她也不能拿她怎样!毕竟,那废物的兵力都在边外驻守,而自己的兵力加上那人的兵力都是在暗中伺机待发,而那一天不久即将来临,这废物又能如何!就算现在撕破脸皮她也无畏,就要看对方是否有能力承担后果了!
太皇太后眼珠微动,平静道:
“当然,一个丫头而已,皇上喜欢便要了吧。”
千墨晗早猜到如此,她暗自冷笑:
“皇祖母,今儿朕批阅奏折时可听到了你这儿的一个奴婢与郑总管呛声,生生把他气得吐血,此时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如此以下犯上的刁奴当好好惩罚才是,不然哪一天谁知她会不会对您不敬,您说呢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