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一个人,夜里醒来,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旁边的窗户又开了,风顺着白色落地窗帘就爬了进来,冰凉刺骨。
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死人,也是唯一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可恶!明明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的。
那天,放学回家,兜子里有几毛钱,就想着到楼下公共厕所旁的那家小卖店买些零食吃。那个老头长的十分丑陋,一只眼睛还是斜的,手也颤颤巍巍,数几毛钱也要数上半天,他总是疑心我会骗他,而我只是眼巴巴站在玻璃窗下看着里面柜台上摆的那些小零食罢了。他要是数钱数的快一点就好了。
我终于拿到了自己的零食,丝毫不顾及旁边就是公共厕所,正要吃的时候,他来了!那个披头散发脏兮兮的男人。
后面正有几个警察在追他,他显然已经无路可走。但是,他看到了我,一双黄色的瞳仁充斥着血丝,周围还沾满了黏糊糊的眼屎。他狞笑着就朝我扑了过来。枪响了!
脑壳碎裂,脑浆和鲜血迸射出来落在了地上,有几滴还落在了我的脸上,刺鼻的腥臭。一个警察过来安慰我,他说了什么一点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个男人的尸体躺在地上,他没有碎掉的左眼依然在注视着我。从那之后,噩梦就开始了。
之后我一直也不敢靠近那里,哪怕因为附近工厂衰败,这一片因为职工住宿兴建的房子几乎全部拆掉,那个厕所也拆掉的时候,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可以看到那里残存的血迹和脑浆,而其他人是看不见的。
今天,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中,冷冷清清,父母都去乡下看望爷爷奶奶了。而我因为明天还有课,所以没有跟随一同去。明知道,以我的学习成绩就算再努力也考不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可是我还是每天辛苦着,就好像明知道我住在一个危险的地方依然不能搬家。
来到厨房想要搜寻一些东西吃,我实在是饿了。晚上去学校食堂吃的套餐,难吃不要紧,里面居然还有一卷弯弯曲曲油腻腻的头发,要多恶心就有恶心,让我联想到那个人,旁边的同学还劝我:“就当没看见就好了,几根头发不碍事的”,我怎么能不介意,冲到厕所里就吐了。
还好,厨房的小柜子里还有一袋子腊肉,大约是父母给我留下的晚餐,红艳艳的。我迫不及待的撕开袋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正注视着我,那是怎样渗人的目光,我缓缓转过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只是一只猫。
一只黄白花纹的猫,它的眸子居然也是黄色的!在夜里闪着幽光,似乎对我充满了敌意。
我一晃神的时候,这猫突然瞄的叫了一声,就朝我扑了过来,我往后一退,却不料它居然将我手中的腊肉叼走了。
我心中十分恼火,连一只猫都来欺负我,抄起旁边扫帚就朝那猫打去,这猫上蹿下跳,十分灵活,但还是被我打到了,半个脑袋直接飞了出去!
这猫只剩下半个脑袋,露出来的肉就如同它剩下那半张嘴里的咀嚼的腊肉一般,油亮而且红艳艳的。
我有些傻了,我有些不清楚眼前究竟发什么了什么,怎么?半个脑袋的猫还可以活?
一个老奶奶这时从厨房门口走了进来,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对不起了,这猫总是爱瞎跑,给你添麻烦了。”说完抱起那个剩下半个脑袋的猫走了。我认识她,就住在我家隔壁的202。
是怎么进来的?我突然想起我回家的时候明明把门关死了的!我急忙跑到防盗门那里,门是关着的,我之前也没有听到那个老奶奶进来时候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回到厨房,那袋子腊肉依然静静的躺在柜子里,连包装都没有撕开过!我仔细查看了每个角落,却没有发现猫的那半个脑袋,连根猫毛都没有。
找着找着,我想起件事,心就放佛从十七层地狱落到十八层地狱一般,隔壁的那个老奶奶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死了。
我一下子就没了力气,浑身冰冷,麻木到连挪动都成问题,从厨房到自己的房间那仅仅几米路程就好像永远到不了一般。在经过父母卧室的时候,我听到屋内电视机的声音,没有信号,雪花屏兹兹的声音,这次,我的确记得刚才那电视机是关掉的!
我越来越恐慌,膝盖软的随时都有可能跪倒在地上,那电视机的声音刺激着我身上每一个毛孔,让它们变热出汗,转而又是一片冰凉。
好不容易来到自己卧室,我钻到被子里,蒙起头来,瑟瑟缩缩的居然睡着了。
但是没几分钟我就醒了,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那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个穿红色民国新娘服装的女人正吊在我的正上方!她的脸雪白,眼睛还往出滴着血,最可怕的是她的肚子完全被剖开了,肠子流了出来,看得当上面的绒毛,她的手正不符合科学的向下朝我探着。
我害怕的闭上双眼又蒙起了被子。而那双手缓缓掀开了被子,抚摸着我的肚子,又痒又麻,突然用力一划,我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
这!我一身冷汗,我这次真的醒了!刚才那不过是梦!就算是梦,我却不敢再睁开眼睛了,因为我害怕我的头上正吊着那个红衣女人。
此时,我卧室阳台上的玻璃,啪嗒啪嗒,不知有什么东西敲击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进来。这敲击声越来越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窗而入的样子,听的我毛骨悚然,却也有些好笑,平常不是都直接打开的么,何必这样敲击个不停?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这一切有可能就是想要我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觉,那个男人就是想要用这些东西来杀死我!
我猛的起身,睁开了眼睛,天花板上并没有那个女人,我又朝着阳台望去,我草!那个女人在窗外正用她那骨瘦如柴苍白的手敲击着玻璃。
我还是害怕,连鞋都没有顾得上穿,打开门拼了命跑了出去,想要到别人家先躲一躲,如同一个精神病一样疯狂的敲击着邻居家的门。
“救救我,救救我!”
门开了,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个老太婆正抱着那只半个脑袋的猫冲我发出嘿嘿的笑声。
我只好掉头朝楼外面跑去,一片漆黑,连平日照明用的灯都没有开,我漫无目的的跑,想着只要能离家远一点,哪怕只远一点就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估计起码跑出去二里地去,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我也累的够呛,随便找了块砖头就坐下了,却发现脚下黏糊糊的,这是踩到什么了?
天太黑,看不清,我只好用手摸了摸鞋底,然后放到眼前想要看个仔细,这是!是他吗那个家伙的脑浆!
我终于崩溃了,知道自己已经逃不出那个家伙的手心了。事实上他就缓缓的从我脚下的那摊东西里爬了出来,然后用他的脸就贴在了我的脸上,我可以闻的到他嘴里的口气,恶臭,他那没有碎掉的黄色左眼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又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我是无辜的”
他的手一下子就将我的脖子捏的粉碎,然后声音沙哑的对我说:
“我也不想,但是那两个女人觉得自己也是无辜的!”
在我仅剩的意识里,我想了起来,之前的那个老奶奶和红衣女人正是这个男人在被警察追赶时杀害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