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子至第一次来上爸爸给自己安排的形体课,因为长期生活在乡下的关系,子至的行为举止确实不像个城市孩子,为了不让他因此被“另眼相看”,子至爸爸特意安排了形体课来减掉一些子至的乡土气。
子至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心里是有着不安的,空旷的白色瓷砖地板,一面巨大的占据了整边墙壁的镜子,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天花板压得很低,四周的壁灯将偌大的房间照的通明透亮,似乎也照透了子至心里,坑坑洼洼、深浅不一的斑驳。
只是外界的不和谐总会牵扯到子至的心情,或许是简单的不快,或复杂的忧伤。其实子至的心里是不希望做一个多愁善感的男生的,只是变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无数纵横纠缠的昨天还历历在目,新的围墙又竖在了自己的眼前。
计划总也赶不上变化。
这个形体培训班的学生貌似不多,子至数了一下大概十来个的样子,他们一个个神采奕奕,女的像优雅的白天鹅,男的都像优雅的公天鹅。
年轻的女老师老师招呼大家面对镜子排好队,就开始点到了。
子至站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他在想,其实点不点到都无所谓,反正是个补习班,没来的话,老师管不着还乐得轻松,有什么不好的呢。
“黄晓红,周晓璐,郭晓燕……宁子至……”
“到。”
“长门沐……”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子至有点昏昏欲睡的神经在万分之一秒内刷的流过一阵电流,随后是神经递质分解受阻的持续性刺激。
可是真正的刺激还远不止这一点,老师喊了长门沐很久以后仍然没有人回答,于是她在小沐的名字后面做了个记号,又接着报:“叶……叶涧,叶涧到没到啊?”
“不是叶涧,是叶澜,老师你读错了。”突然出现的长门沐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见长门沐牵着羞答答的叶澜的手,从大门走了进来。
虽然子至站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小沐看都没看子至一眼,就牵着脸已经红成了一个红富士一样的叶澜排到了队尾。
子至心里说不出的尴尬,看来那天的事情小沐还在生气。
年轻的女老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她手上名单上的那个名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读错,“这个字迹可真潦草啊,我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个澜字……”
“那是因为叶澜的爸爸一边打电话看资料整理数据,一边被我逼着签的字,当然会有点不太整齐。”长门沐在下面小声的说着,叶澜听见了,生怕也被形体老师听见。
形体老师看人都到齐了,于是两手一拍,大声说道:“好了同学们,今天是我们的第一节形体课,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学习哦,因为这门课程可是很幸苦的,同学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形体课,顾名思义是指一门通过引用舞蹈中基本功训练的方法为主要手段,结合音乐针对人的基本姿态进行的身体活动练习,主要目的是融健身、健心、健美为一体,塑造优美体形及姿态和加强形体美的审美教育课程。
子至知道这是爸爸为了要调教他平常的行为举止而特意报的培训班,但是一听到这个老师说很幸苦,就觉得自己接下来学习过程将会无比悲催。
“今天我们的学习内容就是基本姿态练习,也就是人的坐、立、行、卧,当这些基本姿态呈现在人们眼前时会给人一种感觉,如:身体形态所显示的端庄、挺拔与高雅,给人的印象是赏心悦目的美感。由于一个人的姿态具有较强的可塑性,也可具有一定的稳定性,通过一定的训练,可以改变诸多不良体态。”
“老师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啊?”长门沐果断而坚决的举起手笑眯眯的问老师。
正在上面说得高山流水,口若悬河,十分忘我的形体老师突然被打断,眼里流露出一丝不高兴,但是也不好发作,只好说:“今天啊……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大家排好队,去那边背靠墙壁站一个小时,主要的作用是可以纠正你们的身板,让你们瞬间变得挺拔起来。”说完,老师很神气的做了一个挺起的姿势。
“这老师还真是有一种母仪天下的风范。”长门沐略带嘲讽的说着,瞥了一眼老师,同学们一个个从她身边走过,靠在墙上开始站姿了。
叶澜看着长门沐的眼神有点担心,她今天明显脾气不好,大概是因为看见子至了吧,那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小沐的表现吓坏了所有人,可是没人知道具体原因,于是她拉过长门沐的手说:“小沐,我们过去吧,老师发现我们偷懒就不好了。”
“我又不是不做,怎么会以为我们偷懒?”长门沐总是喜欢在叶澜的话里找一些毛病,然后再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让叶澜有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你说得对,是我的错,我说错了。”叶澜自知论口才,自己绝对不敌远近驰名的毒舌将军长门沐。
“你知道就好,呵呵,可是某人可不知道呢,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这根本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长门沐故意提高嗓门好像就是故意要说给子至听的,一旁的子至听了心里自然不舒服,由此他懂得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女人绝对是不好惹也惹不起的。
背靠墙壁,子至努力的将自己的后背贴在雪白的墙壁上,双眼却看着身边的人。
长门沐的左边站着子至,右边是叶澜,看到子至站到自己旁边,她于是跟叶澜换了一个位置,然后棉表情的站着,什么也不说。
子至异常的尴尬,他从小就不擅长跟女孩子交流,而且,这次的问题是,他惹到了这样一个光用眼神就可以杀死一头老黄牛的妙龄女郎。
“小沐……”叶澜也将背靠在墙上,夹在两个人中间,这样的感觉真不好,这两个人,都是自己很重要的人,现在闹矛盾了,自己又左右为难。
“叶澜……”子至突然看向叶澜,叶澜的样子很为难,她微低着头站在中间,眉头拧着,长长的黑发垂下来就像黑色的瀑布,流畅的线条像流水一样,简直可以去打飘柔的广告了。
“咦……”叶澜看着子至突然这么认真的看着自己,有点受到了惊吓,这种眼神,不是跟子至每天上课时对着黑板上的那种眼神一模一样吗!
子至认真的看了几秒,然后一把拧过头去,两个大跨步,拉住长门沐的手臂就往厕所里跑,弄得搞不清楚状况的叶澜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
其实最茫然的是站在最前面年轻的女老师,这两个这么小的孩子,要一起去厕所干什么?
男女厕所的外面有一段不长的走廊,走廊的左边是女厕,右边是男厕,而子至和长门沐正好就站在中间。
“你要干什么?”长门沐甩开子至的手,对着他大声的喊道。
子至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的看着长门沐,一瞬间哗啦啦的记忆像剪影一样从子至的脑海中川流而过,貌似这种时候,是应该把以前的所有经验应用起来了,不能辜负了谨莺的谆谆教诲,“小沐,对于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是我们错了。”
“不需要。”长门沐淡淡的一笑,我凭什么要接受?才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的把事情变成没发生过一样呢。
听长门沐这么说,子至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长门沐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种眼神,让人不知道是愤怒还是难过,“你觉得有必要这样吗!你看看叶澜夹在这件事的中间,她有多难堪,可是她一直不说,她就是这样,宁愿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都不愿意去麻烦别人,她刚来这就你一个好朋友,她想要倾诉可是你却一直在生气,结果她自己心里难受还要反过来安慰你,你不觉得你这个朋友做得很失职吗?”
像是有一道让人眼花缭乱的暖光如利刃般从两人的身边穿而过,那些不经意间的细枝末节仿佛一瞬间被放大,叶澜的细小的微不足道的悲伤也是一样。
是啊,那天发生的事,最尴尬的就是叶澜了吧,争端是因为她开始的,可是她却一直什么都没有说。
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任性,却完全忽视了身边这位最重要的朋友的感觉,因为一己之私,为了自己可以泄气,就自动把叶澜当成了没有感情的生物。
长门沐垂慢慢地下了头,她微晃着身子,小小的手掌握紧了拳头,叶澜那白痴一样的单纯的脸又再一次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我……”长门沐觉得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了,是该认输的时候了,为了,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傻瓜叶澜。
走廊的门突然被打开,神情紧张的叶澜出现在门口,她双手撑着门框,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小沐,子至……”
“叶澜……”长门沐见叶澜突然冲进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来打算道歉的,但是当着叶澜的面道歉的话又会太丢脸了。
子至看着长门沐难得的为难的样子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呵呵,我知道小沐你没关系了,我们出去吧。”
长门沐一把推开子至的手,用她犀利的眼神瞪了子至一眼,“下不为例!”然后便转身走了。
“怎么了啊?小沐。”叶澜还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小沐肯跟子至说话了,那么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长门沐没有说话,拉过叶澜的手,就往训练的墙壁上走过去,子至跟在后面,然后站在了长门沐的旁边,这次,她没有要求换位置。
叶澜觉得,这样真是好啊,就算有矛盾,也能很快化解,这样才是真正的朋友。
是啊,当初的我们,每次有了矛盾,就算是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会很快化解,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改变得面目全非,唯一不变的,你说是什么?
也许就是这丝微茫,让我们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我们和时间赛跑,我们用那些生命的转瞬拼凑出一幅幅璀璨动人的阳光素描,那只是记忆,而真实,永远在我们的脑海里成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抑或是一幅图片,一句抱歉和一种轻微的感叹。而如今只能说,岁月更迭,时光如梭,往事随风。
我们谁也忘不了谁,我们永远那么清澈透明。
所有的即便是长达多年的误会,也终会有释然的一天,于是,阳光瞬间照亮大地,百花盛开。
叶澜,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