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我才刚刚爬上床六个钟头,就听见妈妈在门外叫我了。“子至,快起来接电话。”
电话?那就没办法一定要起来了。
子至用尽全力从床上爬起来,撑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去接电话。
“喂。”子至迷迷糊糊地拿起电话,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我和子缡两个人,她每天都会起得很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衣衫不整的子至,甩了一个很不屑的眼神给他就飞快地把头瞥了过去。
“喂,子至吗,咱们兄弟几个好久没一起聚过了,今天出来怎么样?我已经约了蔚羽,上午八点,在三十路路口。”是小石的声音,还是一样行事果断干脆,计划有条不紊的风格。
“好啊!我尽量准时。”子至兴奋地挂了电话,刚才的困意在一瞬间当然无存。
“又出去吗?哥?”子缡看都不看子至一眼,这足以见电视的诱惑之大。
“嗯。等会儿你跟老妈说一声。”说完,子至赶紧跑去刷牙,洗澡,神清气爽的走了出去。
因为赶时间,子至特意挤上了公交车,但后来,果然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之久。
小石已经站在路口等我了,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男生,比我矮了一截,但他的思想境界却是那种子至绝对遥不可及的成熟。他正拿着一张报纸在看。我环顾他身边,发现蔚羽现在还没到,这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都迟到了二十分钟,他居然还没有来!难道?他不回来了?
子至走过去,小石见我来了很高兴,随手将报纸折了起来。
“暑假过得还有趣吗?”子至问。
“还好,在老家那只是常停电,公共设施也不太健全。”
小石的父母从他读初中起就一直在经商,他被寄放在他舅舅家,他的舅舅和舅妈都是教室而且有儿子,其实我很明白,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性格中带有那么多的现实色彩也是必然,我一直相信,环境决定一个人,在我的身边,小时候的温暖太多,就导致了我小学时的愚蠢。
“我还没有吃早饭就赶来了,够兄弟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脸红的说。
“我知道你会迟到,所以推迟了十分钟到,但现在蔚羽还没到,要不你先去吃早餐,我先在这儿等着。”小石故意笑着说,但我心里清楚。
“那怎么行?一个人吃有个屁味,等蔚羽来了再要他请客,不是一石二鸟吗?”
“二鸟?还双雕呢!别把我比喻成动物,不习惯。”子至一听,是蔚羽,他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大袋东西。
我拿过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大袋子动漫周边和动漫连载,“这么多你看得过来么?不如先借我几本吧。”说着,我从中选了基本《蔷薇》和《神奇》,“下个星期给你。”
“你刚才是去买书了吗?难道你来得比我还早?”小石也拿过我手上的袋子,检查起来。
“当然,到书店去逛了一圈,就提着这些东西出来了。”蔚羽是一个文质彬彬,做什么事都有规有矩,待人接物都十分温柔平和的英俊潇洒的艺术家,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腹黑跟吐槽。
说句实话,最初的最初,我喜爱的动漫周边,手办,玩偶,DVD,珍藏限量各种版,再加还要养活子缡那个小累赘就足以把我逼上梁山,不得不傍施小石和蔚羽这两个大富豪,然后成功地和他们一起走上了动漫这条不归路,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为资金这回子事而担心过了。
“你们都吃了早餐没有?”子至问道,因为他的肚子确实饿了。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我们去吃牛肉粉怎么样?”
“我随便。”蔚羽摆出了他的一贯态度。
“不好吧。”小石提出异议,“那里环境不好,服务态度差,公共治安又不好,还是……”
“别废话了,在这条街上你还能找出一家比那里环境,服务态度,公共治安要好的,我就把那家牛肉粉店给炸了!”子至气急败坏地说。
“那可不行,你可是人才啊,将来要为祖国的繁荣昌盛事业做出卓越贡献的人啊,这一炸万一炸死了一两个人,你这辈子的光辉岁月可就废了,我们也都会遗憾一辈子的。”小石确实很少这样子调侃。
“等等,还有一个人,她刚才去公厕了。”蔚羽突然说的话令我们俩都很好奇。
“还有谁?男的女的?”子至知道,蔚羽和小石两个初中三年都是不近女色的,除了小石小学的时候进过一次女厕,这一直是他最耿耿于怀的耻辱。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蔚羽刚说完,他们便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对不起,我来晚了。”
天……天啊……!子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但只是惊讶她居然会和蔚羽一起出现在这里,而他们之前却都没有告诉我,她会来。
“好久不见了,子至,我可想死你了。”小沐一个箭步过来扑进了我的怀里。
“哥哥也想你啊!”子至看着小沐的变化,也确实惊讶了好一阵,她的头发留成了披肩的长发,比以前留齐肩的她更有了一丝女人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刚洗过澡了,洁白干净的上衣,浅蓝色短牛仔,搭配在身上绝对是个漂亮的女生。
子至开始留意蔚羽的眼神,然后明显看出了不对劲,他以前可从没有用过这种别扭的目光看过我,尽管我们的人没变,动作……也没变。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扯过小沐,对我说:“现在小沐是我的女朋友。”
子至笑了笑,想当年读初一的时候,小沐还是个清纯到极致的小女生,那天她偷偷摸摸地找到子至,对他说:“子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啊?”我看着表情异样的小沐,邪笑着说:“难道我亲爱的老妹有喜欢的人了?”
“嗯。”小沐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我喜欢上蔚羽了。”
“是吗?那很好啊!”子至一边回答着一边心想,如果我是女生,我也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哥哥支持你,加油!”
但后来,一切都好像没有往他想的方向发展,天真单纯的蔚羽可能是因为受到小石那个老和尚的影响,整整三年都没有和小沐有更进一步地发展。
然而现在,小沐又突然成为了蔚羽的女朋友,自己心里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别那么保守嘛,小蔚羽。”小沐拉了拉蔚羽的手说:“哥哥抱抱有什么嘛,小题大做。”
“大做的是你吧。”蔚羽似有点怪怪地一笑,“我只是向子至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别的可什么都没说,你看出来我很在意了吗?”
“你……!”小沐一下在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看着蔚羽,气氛一下子凝了起来。
一边的子至和小石已经明显闻到了火药味,清晨的空气有了难得的压抑。小沐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女生,蔚羽那几根花花肠子,他里层的意思是什么,小沐会不清楚?这么明显的讽刺,连子至都听出来了,看来蔚羽这次是故意来真的了。
子至心里还知道的,小沐,她喜欢哭……女生的眼泪是男生最不可抵挡的冲击波和最无法控制的定时炸弹,子至已经在三年时间里被攻击过了无数次!至今为止都没有想到破解的方法。
“走吧走吧,我们去吃牛肉粉。”子至拉住小沐,小石也对蔚羽使了使眼色。
他们走到粉店,蔚羽在路边买了一杯奶茶给小沐作为赔罪,女人果然是需要哄的,小沐很快不计较了,子至也安心了。只是看着他们俩牵着手黏在一起总感觉有点别扭。
,子至为大家点了四碗牛肉粉,就招呼大家开始大吃起来。这周围的环境确实很差,泛黄的墙壁,凹凸不平的地面,还有满是油污的餐桌,但这个时候,除了小沐,谁还顾忌那些东西。
“给你。”小沐将手上喝了一半的奶茶递给蔚羽,蔚羽很高兴地接过去就喝了起来。
看了这个镜头,子至吃在嘴里一半的粉都险些吐了出来,这种事以前他每次跟小柯做,蔚羽每次都会无限鄙夷地看着子至,指着他的鼻子把他全身上下都要吐槽一遍的!从前爱干净到像有洁癖的蔚羽现在居然能如此安然无恙地喝起了小柯的奶茶,子至想起以前被蔚羽喷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直接戳瞎自己的双眼!
“高中过得还好吗?”子至突然问。
小石和蔚羽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子至,好像有点意外。
“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客套了?”小石奇怪的看着子至,好像看见他发了神经病似的。
“我啊,还不错,勉勉强强算过得下去。”蔚羽也不明白子至的意思,但还是回答了。
“还好,不会死人,子至,你呢?难道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小沐永远都是那么似开玩笑地说话,但每次都能正中人家的红心。
“烦心事?不过是每天无聊透顶,心情烦闷,郁郁寡欢……”
“别听他瞎掰,刚进高中会有不习惯是正常的,谁都会有你那种情况的,至于郁郁寡欢么?”小石冷言相向地说。
“那是当然的,咱们家亲爱的小石不在身边,我当然会郁郁寡欢了。”在措辞造句方面,子至对付施小石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们三个不是还是同一所学校么,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是,别说得我好像死了一样……”
“俗话说,生不如死,你这种人,长这么胖,又一身的病,活在世界上不如死了的好。我可是为你着想啊!”
“我也想啊,可是就是死不了啊,你说该怎么办啊?”
“没错,一般的自杀方法你是死不了的……”子至郑重其事地说。
“为什么?”这句话倒激起了小石的好奇心。
“割腕吧,太厚了,投湖吧,沉不下去,跳楼吧,直接碰到地面又弹到楼顶了……”子至一说完,所有人除了小石都笑了,关于这个弹的学问,子至在小石身上可是研究得相当有造诣的。
“你……你去死!”
其实子至心里清楚,小石这么说,就是想让他开心点,这次出来玩,就应该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那些高中的事情,避不开也逃不掉,自己终究似乎要去面对的,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烦恼上,因为,在以后漫长的路上,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为了尽快地去适应,为了渐渐地成长,为了自己萌芽了那么长时间的梦想。
“真高兴你们都还是老样子。”小沐整了整额前的刘海,举手投足之间也比以前多了一丝妩媚,“子至,找了嫂子没有?”
“没有。有了你们就够了啊!”子至笑着说。
“是吗?没有骗人?”小沐用阴险的眼光盯着我,然后伸出手来捏了捏子至的脸,他棉表情,没有反抗。
“嗯,不错,你没有撒谎。”小沐柯收回了手,他知道子至没有反抗,也没有笑就代表他没有撒谎。
“快点吃,吃完去逛书店,逛完上网,午饭我请,下午陪小沐游街,晚饭蔚羽请,晚上去丽景公园,零食夜宵就交给子至了。”小石第一个吃完就开始催促大家了。
“我负责零食和车费!”小沐高举双手争着不白吃白喝。
“好啊,那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快点,这里治安不好。”小石刚说完不到三秒钟,大门外一辆蓝色的大货车呼啸而至,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门口的一个大灶台抬到了货车上,他们这才意识到这是城管的来了。
而此时还没来得及吃完粉的子至索性不吃了,然后和小石他们一起走了出来。
那些城管的人又陆陆续续地搬掉了一些其他大大小小的东西,而且态度极其粗暴。
“真不走运啊,还没吃完。”子至嘴边说着还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是几年前去海南旅游的事,那次,在一个烈日当空的下午,一个身穿制服的高大的城管的男人,狠心地抢掉了一个大妈的一大箩筐的椰子,那个男人抢椰子的粗暴动作让子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那么大个的椰子,一个才卖两块钱,一筐不过才能卖几十百把块钱,可是那个男人就是不顾大妈的哀求,把箩筐一脚踢翻,然后把椰子全运到了车上,子至当时看到了只想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暴打一顿,但当时的子至太小了,他只是一个初中生,能改变什么呢?
然后,他们去了书店,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大事不妙,因为大家是分头行动的,结果他们加起来足足买了三大袋子的书,接下来还有一天,该怎么办呢?一直拖着这三大袋子东西走吗?
“我有办法了。”小沐灵光一闪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有件事找你帮忙……我知道你没空,但只要一下子,十几分钟就够了……别啰嗦了,我叫你来你就来……什么……哦……噢……好……你要保证在家啊……拜!”小沐挂了电话,对我们说:“搞定了。”
“你打给谁了啊?”子至有点好奇地问。
长门沐两只手背在后面,抬起头,睁大着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子至,造作的动作让子至心里一阵颤栗,“叶澜!是叶澜啦!”
叶澜!对了叶澜家就在这附近啊……自己怎么一时间就没想到呢,叶澜的家,自己明明已经去过不至一次了啊!
有那么一瞬间,子至似乎突然看见,这些熟悉的地方,是脑海里的那些背景,主角是他们,那些情节跟桥段,演绎的都是他们之间的故事,大的小的,重的轻的,全部都一一上演过。
这里的每一块地方都有我们的记忆,平凡美好,弥足珍贵的记忆……我们都不会忘记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