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在五点半准时响起,史圣第一个背着书包飞奔着跑了出去,其余的同学也很快散了。子至从发呆中惊醒,偏过头望去,谨莺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于是子至背好自己的书包,走了过去,低头看着谨莺,“谨莺,我们回家吧。”
谨莺抬起头,又露出了一贯的微笑,“恩。”
那种笑容有点虚假的感觉,出现的次数太多了,都是一个模样,就像一层精致的面具,遮盖住了下面真实的脸。
子至总感觉怪怪的,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明明是不应该微笑的啊,明明是不开心的啊,为什么还要这样子笑?谨莺。
一路上,谨莺也没有说话,晒得干枯的泥路今天很好走,两边盛开的野花也垂下了头。
傍晚的天气凉爽了许多,太阳不烈了,云朵也被染上了一层红晕。
看着一直低着头走路的谨莺,子至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呢?正在不知所措的子至不经意间抬起了头,就那么一刹那,他有点呆住了,小时候躺在草地上的那种幸福感觉的记忆一瞬间涌了上来。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夏天啊!
子至腾地停下了脚步。谨莺走了几步发现了,也停了下来。
谨莺觉得很奇怪,回头看着子至。
子至向四周看来看,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他走到谨莺身边,牵过她的手,“走累了吗?过来休息一下!”说完,拉着谨莺的手,跑到路边的树下。
“来坐吧,谨莺。”子至一屁股坐在树下地草地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谨莺也跟着坐了下来,她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确实是走累了。住到这种乡下地方还真是需要时间慢慢习惯呢。
“干嘛啊?”谨莺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她奇怪的发问。
“你看。”子至满脸微笑地指向前方的夕阳,“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谨莺顺着子至的手指看过去,正前方的天空下一轮红红的太阳温暖地发出柔和的光芒,四周的晚霞反射着光晕描绘出绚烂的斑斓,一望无际的稻田延伸到地平线,微风吹来一阵阵令人炫目的涟漪。
“好漂亮啊!”谨莺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风景,禁不住发出感叹。
“我以前每次被妈妈骂了,都会靠在树上空这种红色的天空,和天空说话,大哭出来。这样,不开心的事会很快忘掉。”子至两只手枕住头,头仰得高高的,这样子美丽的夕阳,有治愈的力量呢,“你想哭吧?谨莺……我知道的。”
“子……子至……”谨莺仿佛突然一声暮鼓晨钟,惊讶的盯着子至,“你……”
以前一直是一个人的自己,爸爸妈妈长期在外面从来就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也只能自己在家里强忍泪水。最擅长的就是在别人面前笑了,自己的微笑不仅仅是快乐,也是自己最不知所措的表现,这样的自己,就是这样的自己也终于有人能理解自己了吗。
可是,自己,是不能哭的啊,不能哭……因为没有父母的爱,所以坚强,因为坚强,所以不会在别人面前哭了。这是谨莺从小养成的习惯,也是必须养成的习惯。
有一股莫名的酸涩就那么地涌了上来,从来都是自己偷偷的哭的啊,可是……“怎么了?”
子至还没反应过来,谨莺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眼泪夺眶而出。“人家……不想在你面前哭的……你这个……坏蛋!”
子至呆了一秒,嘴角的弧度开始上扬,谨莺终于哭出来了啊,这样,就行了吧。
末夏的阳光依旧是照在人身上有暖暖的感觉,谨莺,我知道,你本不属于这里的吧,可是你来了,我就要让你在这里快乐的生活,我们做最好的朋友吧。为了那段每天在路口不明原因的相遇,为了我读书以来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为了在多年后,难过的悲伤的你的补偿。
我亲爱的谨莺,你的难过,你的哀恸,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吧。
仲夏校园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罅照射到地上投影出一块一块的斑驳。
轻微的风与虫鸣应和着奏出美好的旋律。
“这是……”子至突然在一个鱼池旁边停下了脚步,看着鱼池里来回游着的小小的鱼。
“这是学校新买来的观赏鱼苗,怎么了?”可奂挽着子至的手看着他。
子至出神地看着游动的鱼苗,口中不知不觉冒出了两个字:“谨……莺。”
“什么?”可奂没有听清楚,抬起头看着神情呆滞的子至问。
“呵……”子至回过神来,“没什么。”
“哦。”可奂淡淡的应着,她不会多问什么的。
子至继续出神地向前走着,看了看周围茂盛的一棵棵樟树,笑容开始从脸上蔓延开来。
谨莺,你现在在哪里?八年了,离我们分开有八年了吧。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太多太多各种各样的事在我身边发生,轻描淡写的,轰轰烈烈的,我都快记不过来了。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时的唯一的美好,那些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包括了你的悲伤和我的承诺。
今天是星期六,是个不错的周末。
子至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去帮妈妈干农活了,穿好衣服,刷牙洗脸,挽好衣袖就开始往院子跑去。
刚走出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她有黄黄的晃晃的公主卷,天蓝色的连衣裙,还有,那最最动人的微笑。
“谨莺!”子至看到一早就来到自己家门口的谨莺,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子至!”谨莺看到子至出来门口,立马扑了上去,拉过他的手,“我们去玩吧!”
“等……等等……”子至很犹豫,“我还要帮妈妈做事呢。”
“那我们去找阿姨说说吧。”谨莺好像期待了很久,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和子至在一起玩!
“啊?!”就这样,谨莺牵着子至的手向妈妈劳作的菜田走去。
田园特有的清香飘到我们的脑海里了。
我记得那是最美好的一天吧,真的,真的很温暖啊,可是……我们的鱼苗,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