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梅距柏林400公里，在高速公路上也要走半天。车出柏林时，下起了小雨。沿途只见到一片又一片森林。在开阔的原野上，常常可以看到一排排高大的风扇，这是风力发电机。德国人认为风力发电最符合环保精神，不会对环境有任何破坏。风力发电成本其实很高，那些大风扇造价不低，发电的效率也未必高。但成群的大风扇就非常可观了。今天风不算大，但原野上的风扇都在缓缓转动，微风正在无声地转化成源源不断的电流……
车在半路上停了一会儿，我们走进路边的一个商场休息。商场不大，但货物齐全，还能喝热咖啡。在商场里，看到动人一幕，一群十来岁的小女孩，坐在商场一角的楼梯上，齐声哼唱着一支歌。女孩大多是白人，也有一个黑人、两个亚洲人，她们互相倚靠着，微微摇动着身体，轻轻地唱着，脸上都含着微笑。那支歌我不熟悉，但孩子们天真纯洁的表情，还有她们之间那种亲密友爱的样子，使我深受感动。
到不来梅已是下午两点多。不来梅，是欧洲历史上重要的城邦，建城将近1300年，11世纪时曾被人称为“北方的罗马”，可以想见它在那时的尊贵地位。
在蒙蒙细雨的笼罩中，古城不来梅向我们展露出她奇妙的面容。出宾馆，过桥，河里有成群的野鸭，远处的花园里有巨大的古风车。这是一个有着典型德意志风格的古城，曲折的街道，精致的楼房，充满童话色彩的雕塑。在著名老城步行街伯伽街的入口处，有一组铜雕，一个吹号的牧人，一条狗，周围是一群大大小小的猪。这组雕塑，把人带进童话的世界，走进这条街的人，用手轻轻抚摸雕塑，自己仿佛也成了群雕的一部分。德国的童话大师格林曾经写过《不来梅音乐家》，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头驴，一条狗，一只猫和一只公鸡，它们因担心被宰杀逃到了不来梅，组织了一个乐队，在音乐中快乐地度过余生。格林选择不来梅作为背景创作这个和音乐有关的童话，大概也是对崇尚艺术的不来梅的一种赞许。在露天市场的一角，我找到了那座表现《不来梅音乐家》的著名雕塑，那也是一座铜雕，童话里的那四个主人公叠起罗汉作吼叫状，驴在下，狗骑驴，猫骑狗，最上面是公鸡。这情景，是它们在奔赴不来梅途中遇到强盗时的情景，四个音乐家齐声吼叫，吓跑了强盗。这是它们音乐生涯成功的开始。这座雕塑，已经成了不来梅的象征，来这里的游人都要看看这四个动物音乐家。有一种说法，握住驴子的前腿，许愿会很灵验。那头驴子的两条前腿已被游人的手握得金黄锃亮。
晚上，不来梅的一批文化人在市政厅地下餐厅宴请。这个地下餐厅，也有古老童话的气氛。餐厅里看不到现代化的装潢和陈设，陈旧的条桌和长凳，都用厚实的原木制作，墙上都是古代的装饰，餐厅中间一个巨大的黑色橡木啤酒桶，桶上有古代贵族的纹章。餐厅里坐满了人，桌与桌之间距离很近，平时矜持的德国人在这里摩肩接踵，喝着啤酒谈笑风生，仿佛成了亲密无间的一家人。我们挤在古老的餐桌前，喝着清凉可口的啤酒，说着交流情谊的话。穿着古代衣裙的女招待在餐桌之间穿梭，我发现，女招待不仅有白人，还有阿拉伯人和黑人。
深夜回宾馆，在路上看到睡在路边的几个流浪者，两男一女，穿着破旧的衣服，盖着一条毯子。在街灯的光芒下，可以看清楚他们的表情，没有凄凄惨惨，也没有悲伤迷惘，脸上竟是无忧无虑的笑容。他们大声地互相谈笑着，似乎真的是在感受流浪的快乐。在这个童话之城，难道凄苦也能化为欢乐？不过，我无法想象他们将如何在街头度过德国北方的寒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