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雯儿看着他,忽地,有点心疼。
很莫名的感觉。
他带她下了楼,在花园里散步,仍旧一言不发,她自得其乐,抚着肚子,“小宝贝,今天天气很凉爽,秋高气爽呢,蓝天很蓝,白云很白,很漂亮哦!”艾雯儿仰着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难得的蓝天白云,对肚子里的孩子说。
方岩看着她全身笼罩着温柔光芒的样子,那是因为孩子而散发出的,女性特有的温柔。
他沉默地陪在一旁,黯然神伤着。
“你不去上班吗?”回到家,她轻声地问了句,方岩轻轻摇头,什么也不说,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了一盅鸡汤出来。
她知道,是给他喝的。
他每天变着法子炖各种汤给她喝,明明是在乎自己的,为什么表现地那么不快乐?
“方岩,你到底,怎么想的?别这么沉默行不行?我怀孕了,赌气伤身!”喝了口汤,看着他,她心酸地问。
“我不想失去你。”他看着她,平静地说,说完,转了身。
她还是不明白他的心,如果明白,就该体会到他内心的感受。
低下头时,一滴眼泪落进汤里,是感动,还是其它,分不清,道不明。
她站在书房门口,他在电脑前,不知干嘛,“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安危,但是,我们也该相信科学,相信奇迹吧?我非常非常想要个孩子,做一个完美的女人,我知道,事先没和你商量,是我不对,但是,我不这么做,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她解释,希望他能理解她的心情。
方岩一言不发,也没看她一眼,继续敲打着键盘,在上网。
浏览的是一个孕妈咪论坛,看着和她情况差不多的孕妇的生活记录,以及日常的注意事项。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和一个女人的渴望!”她说完,离开了门口。
方岩苦笑,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他不是已经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了么?
反正她心里是开心的、知足的,到头来,出事了,倒霉的还是他!
她孕吐不是很厉害,因为心情好,也习惯了沉默的方岩,他几乎一个月没去上班,她偷偷打给他的一个同事才得知,他请了一年的假,听说,局长生气,差点革了他的职!
这一点,让艾雯儿很震撼。
原本是工作狂的他,竟然为了她,请了那么长的假……
“我让我妈来照顾我就行了,你别因为我为难,回去上班吧!”吃饭的时候,她对对面的他,平静地劝道。
“不关你事。”他冷漠地说。
他这样,她也不好再说。
前三个月,熬了过去,胎儿在迅速地成长,孕吐的情况几乎不出现了。在方岩的照顾下,她的体重明显增加了。
方岩还是老样子,白天对她很沉默,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偷偷地看着她,抚摸着她及肚子,这些,她都不知道。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他收拾了一间房间,每天忙忙碌碌地,不知把自己关在里面干嘛,直到两个星期后,她才发现,那是一间布置地很温馨的婴儿房。
“真漂亮!”她在厨房找到他,从背后抱住,隆起的肚子微微离开他的背部,头埋在他的后背,磨蹭着说。
“我知道,你也是爱宝贝的!不要担心,我们母子俩会平安无事的!”艾雯儿激动地说,这个让人心疼的老男人,这三个月,一直在默默地,付出着。
方岩仍然沉默。
最近,半夜会被腿抽筋折磨地醒来,醒来时发现方岩就坐在床沿,他居然是醒着的,“你是不是一直没睡啊?”她坐起身,他已经默契地在帮她按摩双腿了。
最近发现他很憔悴,几次半夜醒来,他都这样,好像一直没睡觉,在守着她似的。
肚子越大,危险性就越大,她的孩子营养可能是太好了,比一般的胎儿个头还大。
“没有,刚好醒了。”他平静地说,继续为她按摩,“你躺下!”她命令。
方岩听话地躺下,艾雯儿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要我怎么劝你,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的!”
“我没怎么,就是不困。”他轻声说,闭着眼,不一会儿睡着了。
转眼,怀孕五个月了,肚子又大了些,这天,方岩买菜回来,看到了令他惊慌失措的一幕,艾雯儿脸色煞白地站在玄关口,紧抓着他的手,“老公,我下面,下面出血了!带我去医院!快!”她激动地说。
方岩想也没想,丢下手里的东西,打横将她抱起,冲了出去。
上了出租车,他摸到了她下身的血,老男人眼泪刷地,汩汩落下,“艾雯儿!你敢怎样,我毙了你!”他霸道地吼,捧着她的脸,脸颊贴上了她的额头,压抑了数个月的男人,此刻,情绪崩溃,看着窗外,眼泪不断落下。
她听到了他的抽噎声,诧异地看着,他的眼泪落到她的唇边,她伸了舌头,舔舐,一股咸涩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方岩流泪,在她心里,这个男人一直如神一般的存在。
他一向英勇无畏、沉着镇定,她从没见过他因为一件事而畏怯、痛苦,他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此刻,却在她面前泪流满面。
方岩看着窗外,视线模糊,眼泪从嘴角滑落,沿着带有棱角的下巴滴落,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将他席卷。
受不了这样的滋味,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没踏实地睡过一晚,有时就睁着眼坐在床边,守着她,生怕她突然发生意外,他照应不到。
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中,他恨这种感觉,但不得不承受。
也许,在他爱上她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必须忍受这样的痛苦。
“你别哭啊,我不会有事的……”她并不恐慌,只因他的眼泪心疼,感觉他很害怕的样子,身子都在轻微颤抖。
“你最好别有事!别敢有事!不然我崩了你,也杀了自己!”方岩瞠着眸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到了最大极限,冲怀里的她咆哮。
他快被她折磨到临界点了,那个临界点就是她的安危。
万一她出什么事,他一定会爆发,那威力,可想而知。
“你别这样……”她虚弱地说,心疼地看着这个狼狈的老男人,忘记了腹部的疼痛。
不一会儿,到了最近的医院,方岩抱着她冲下车,朝着急诊大厅冲去,一些来看病的市民只见一个疯了般的男人,抱着一名孕妇在疯吼,在叫医生。
艾雯儿一直清醒着,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她的情况特殊,随着胎儿的长大,子宫被撑大,造成的出血,经过抢救已经暂无大碍,需要留院观察两天。她疲惫地睡去,方岩靠着墙壁,坐在病房的地板上,平静地看向病床的方向。
徐静芬赶来时,他才起身,说了大致的情况,然后平静地去交费,办住院手续了。
下午三点半,艾雯儿醒了,病床边只有母亲一个人,听她说,方岩回家了。
“这方岩看起来挺平静的。”徐静芬疑惑地说了句。
“他外表越是平静,内心越是深沉。妈,我没找错人,终于遇到那个对的人了。”艾雯儿平静地说,嘴角染着笑,想着方岩流泪的样子,心仍揪疼。
病房的门被他轻轻推开,方岩进来,身上换了身衣服,手里提着保温瓶。
“妈,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他没看艾雯儿一眼,对徐静芬礼貌地说。
徐静芬点头,跟艾雯儿说了声,离开了病房,让方岩照顾艾雯儿,比她这个当妈的还周到细致。
艾雯儿那双眼睛自他进来后,就没离开过他的脸,一直看着,直到他在床沿坐下。
“喝汤!”他沉声地说,艾雯儿并未张嘴,伸手,抚上了他的太阳穴位置,方岩不悦地皱眉。
“我不会有事的,你别那么担心,好吗?”手指尖轻轻地抚着她眼角的细纹,企图将那些纹络抚平,方岩一动不动。
她说得好听,不会有事,今天不就出血了?不担心,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了?那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你不说话,我也明白你的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或许我当初不该那么任性……我该考虑你的感受的。”抱歉地说,如果不怀这个孩子,就不会让他这么担惊受怕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他吼,“你就是觉得没依靠了才跟我搭伙过日子的!你从没顾虑过我的感受,你想要孩子,你要了!但是你”方岩吼着,觉得自己是旧事重提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说在乎他,说想爱他,但在要孩子这一点上,就没对他尊重过!
自己偷偷地怀上了,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说什么爱,根本不爱!
“我,我错了!你不是说原谅我了吗?别生气了……”她焦急地解释,苍白的脸让他不忍,“给我吃饭!谁也别提了!”方岩厉声呵斥,艾雯儿低下头,连忙喝汤。
不敢惹他生气,也不忍心。
虽然他嘴上没说过一句,爱。但是,他的行动已经证明了对自己的爱,他对她的爱,比她对他的深多了!
喂她吃饱后,让她躺下休息,“你吃了吗?”她抓着他的手,心疼地问。
“吃了!”他沉声道,心口还憋着一股怨气。
“不要累着自己。”不知怎么劝他,只知道,最辛苦的人是他,他比老妈对她还要上心,他也是真正关心自己的那个人。
因为怕她有危险,才一直要避孕,不愿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