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萧潇一回山水居就洗澡上了床,临睡前手里握着那支被她砸坏的手机,心里滋味说不出的复杂和难受,明天她要离开一趟山水居,手机必须要修好,必须。
傅寒声也在忙,前些日有公司恶意举报博达日化产品擅自提价,博达在发改委介入之前,商家和博达现任日化负责人已走了一趟发改委,这本就是栽赃陷害,市场恶意竞争,对于检举人,发改委已介入调查。这些日,日化进行重组改革,傅寒声确实是有些忙。
这晚,傅寒声还未忙完公事,曾瑜就走了过来,说是晚餐已经好了,傅寒声没有抬头,对曾瑜道:“叫太太下楼用餐。”
这话是他说的,但曾瑜还没走出书房门口,傅寒声却忽然合上文件夹,起身离座:“算了,我自己去叫。”
想起萧潇这会说不定还在犯小孩儿脾气,说不定曾瑜过去也没辙。
他坐在床沿,含笑看着她:“吃完饭再睡。”
萧潇闭着眼睛不看他,实在是不想跟他说话,但若是不说,他指不定还要磨她到什么时候,终究还是压着火气,松了口:“我在傅宅吃过饭。”
“陪我再吃一点。”
“不想吃。”她说着,脸颊蹭了蹭松软的枕头,意思很明显,她想睡了。
傅寒声坐在床沿不说话,嘴角却有着淡淡的笑意,脾气这么大,也不知道是像谁?是像萧靖轩,还是唐瑛?
“好,睡吧,睡吧。”他笑,帮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离开。
等傅寒声用完餐重回卧室,萧潇是真的睡着了,冲澡,换睡衣,上了床,躺在床上时,他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这次是真的蹙了眉,他看着身旁偌大的空位,再看看远离他,几乎快睡到床边的妻子,眉皱的更深了。
他在这时候心里确实是有些不悦,她是他妻子,索索欢,就算是太折腾了一点,也不至于要受到这种待遇吧?
就这么把他当狼一样防范着?
傅寒声把手伸到萧潇的颈后,先是把她搂抱到了床中间,另一手把她的枕头捞了过来……枕头下压着一支手机,那手机他闭着眼睛都能够画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把枕头垫在萧潇的颈后,然后放她重新躺了下去,他做这些动作还是很轻的,动作幅度也很小,所以并未扰醒她。
傅寒声却是不睡了,他坐在床上看了一眼那支手机,刚才枕头带动,手机外壳和电池似乎分了家。
是啊,一支破手机,用了那么多年,还是老款机型,早就该分……
傅寒声心里微微一动,他再清楚不过了,萧潇极为宝贝这支手机,白天他翻看这支手机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会……
再一想萧潇黄昏情绪异常,傅寒声坐不住了,他下床去了书房,直接打了一通电话给周毅。
“查一查太太的手机通话记录,看今天有谁给她来过电话,她又给谁打过电话?”
周毅在电话那头应了,正欲挂电话时,又听傅寒声加了一句话过来:“现在就查。”
隔日一大早,萧潇起床时,床上已经没有傅寒声的身影,萧潇觉得头有些沉。可能是睡贪了,虽说缺觉,但却是越睡越犯困,不能再窝在床上了,洗漱换衣,她把手机直接装在了外套口袋里。
下楼,想要找到傅寒声很容易,他在客厅里看文件,怀疑他有第三只眼睛,没有抬头,就知道是萧潇走了过来。
“睡到自然醒,这下子气消了吧?”他拿着文件走过来,笑意融融。
再说萧潇睡了一夜醒来,气早就消了大半,其实她这气来的有些莫名,傅寒声就算和唐婉在一起交往过,又能怎样?她和傅寒声结婚前,他们怕是早就已经认识交往过,所以就算有一段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她和他的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一目了然,所以这气,她生的毫无必要。
摆正位置,心也就坦然了。
不管怎说,他这话也算是给了她台阶下,萧潇也不便再冷着一张脸,瞥了傅寒声一眼,被他接收到,倒也算是无声胜有声了。
他笑了笑,搂着她往餐厅方向走:“走,吃早餐去。”
早餐吃得很有“知识”。
确实是很有知识,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忙,餐桌上接了两通电话,后又亲自打了一通电话,英语说的不仅流利,还十分快速,还真应了那句时间就是金钱。不用应了,他字字句句都是钱,都是金融术词,那些术词,别人听不懂,可若是萧潇也听不懂,就该拿头去撞墙了。
他讲述的都是合作机密,博达内部竞标企划案,他倒也坦荡,光明正大的说,一点也不背着萧潇,萧潇任他讲电话,快速吃完了盘中早餐,又喝了半杯果汁,擦嘴起身。
这时候,傅寒声刚好结束通话,他情绪有些不好了,他不说,但萧潇知道,放下手机时,他吁了一口气。
萧潇只当自己眼拙看不见,站在餐桌旁,扯着一角桌布懒懒的翻看着:“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嗯?”他没看她,端起了桌上的牛奶杯。
“我手机坏了,我要下山修手机。”她这样的语气,多像是学生找老师请假啊!
傅寒声一边喝牛奶,一边翻看报纸,不紧不慢道:“重新买一支吧!”
“额……”不买。
他却没有再坚持,报纸被他翻得哗啦啦作响,似是没什么新闻,被他丢到了一边,他一口喝完那杯牛奶,发了话:“去吧,让高彦送你下山。”
正好,他也要见一人,真是该死。
2007年8月,萧潇随傅寒声办理结婚证,那时候她想的是:两年期,过一天算一天,过日子嘛,生活里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但有些坏情绪重在自我调节,翌日天明便又是一派泰和安宁。
但昨天晚上,她的情绪很不好。这种坏情绪并非全都来自于唐婉,跟她最近焦乱复杂的心事有关,跟她失手摔坏手机有关。
那支手机,无论她如何重装开机,迎接她的永远都是黑屏,它那么冷漠无情,它那么无动于衷,像是它本身就积压了很多坏情绪,所以才会在突然间爆发而出。那支手机就像是一面镜子,她方才警觉,她赖以自持的情绪正站在危险的临界线上,处境岌岌可危。
刹那间,她清醒了。因为清醒,所以冷静。
萧潇的手机是2002年停产的,就在萧暮雨花了两千多元钱买了这支手机之后,同款机型宣布停产。
萧潇记得,当时她还因此事笑过萧暮雨。
1月2日这天上午,高彦开车带着萧潇跑了好几家维修中心,均被告知手机主板出了问题,那就换新主板吧!但维修处工作人员说,这款手机早就已经停产,因为没有相应的配件供应,所以不能维修。
工作人员建议萧潇去电讯市场碰碰运气,也许那里还屯有相应的手机配件。
去了电讯市场,萧潇让高彦在车里等她,她拿着手机问了不少商家,答案可谓是五花八门。
商家A说:“现在新手机层出不穷,再加上手机市场竞争日渐激烈,几乎没人会留这么老款的手机和相应的手机配件。”
商家B说:“您这手机是2002年买的,早就过了手机三包规定的两年保修期,别说没配件,就算有配件,也要花不少钱,有了那钱,还不如再另外买支手机,要不然多不划算啊!”
商家C说:“国家有规定,手机停产五年之内,生产厂商还应继续提供维修所需配件。但现在已经是2008年了,早就过了五年期限,所以这手机想要修好,我看是没可能了。”
萧潇拿着手机走出电讯市场,C市那天阳光很好,萧潇在电讯市场南门入口站了一会儿,这才迈步去找高彦,是她太执着了,手机带来的无非是最浅薄的回忆,何必,人都不在了……
萧潇坐上车,高彦看出端倪来,估计市面上很难再修好这支手机,他并不知道这支手机的来历,但看萧潇很看重这支手机,所以迟疑开口道:“太太,要不跟先生说一声,到时候让博达通讯部门查看一下,也许有相关配件也说不定。”
“算了。”萧潇看着窗外街景,语气平淡:“找一家手机店,我重新买一支手机。”
是真的算了,就算手机修好了,又能怎样?暮雨的魂早就散了,回不来了……
萧潇重新买了一支手机,手机卡还用之前的,重新开机之后,各种功能用不惯,需要慢慢摸索。坐在车里,高彦正教萧潇怎么使用新手机的时候,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
那是一串手机号码,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
手机接通了,对方很谨慎,并不主动开口说话,直到萧潇简洁明了的道了声“你好,我是萧潇”,对方这才开口说话:“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见一面。”
萧潇应了。
高彦估计会阻拦萧潇独自离开,萧潇知道。除非是傅寒声亲自发话,或是傅寒声带她一起外出,否则高彦也好,张海生也罢,绝对会不离其左右。
果然。
“太太,您去哪儿?我送您过去。”高彦听说萧潇有事要办,坐在驾驶座上,侧转身望向后座,表情十分为难。
萧潇也不跟高彦多废话,她直接拨电话给傅寒声,手机是周毅接的。
“太太。”
“先生呢?”
“在……”周毅停顿了一下,对萧潇说:“您稍等,我请傅先生听电话。”
1月1日那天,萧潇手机多是处于沉寂状态,除了上午张婧给萧潇打来了一通电话之外,还和另外两名舍友附送了几条短信,下午萧潇收到了三条彩信,最后一通电话是拨给唐婉的。
当夜,傅寒声也不做君子了,把萧潇的手机卡抽了出来,重新替换到了他的手机上,他倒要看看,唐婉都给萧潇发了什么彩信,她又是怎么让萧潇动了怒。
啧,看到了。
最出彩的是第三条彩信:女子香闺卧室,他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支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婉,当时的唐婉满面羞红,浴袍半褪,露出了光的背……
傅寒声攥着手机,他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一边勾唇微笑,一边频频点头。好啊!好啊!冥顽不灵,屡次警告死性不改是吧?
他今天挪出半天时间,目的就是为了会一会唐婉,彩信内容他知道了,电话内容又是什么?她该死的都跟萧潇说了些什么?
不问萧潇了,想必问了她也不会说,等他查清楚再说,再说!
唐婉在上午十点接到了傅寒声的电话,其实不是傅寒声打给她的,而是周毅,周毅说话还算客气:“唐总,我们傅先生想见您一面。”
唐婉姗姗来迟,她是故意迟到的,迟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其实她刚抵达傅寒声私人会所包间,萧潇的电话就打来了,那时唐婉才刚刚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