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靡艳,簌簌轻落,清溪潺潺,水中青石上一条黛青色的大蛇盘成卷,安然入睡,其身有淡金的光芒笼罩,其尾金鳞已生。
那一日华山赴会,饮了花妖所酿的百日醉,这一睡便是三百年,当它再睁开眼时,牡丹花开,姹紫嫣红,晓风从柳梢枝头掠过,吹至眼前,落英缤纷,它扬起三角的大蛇头吐出鲜红的蛇信子轻嗅那花香,睁开碧莹莹的眼睛俯视清溪中游动的花肚皮锦鲤,一花一叶仍是它窝前的模样,满心安然。
正当它想舒展盘卷了三百年的蛇身伸个懒腰时,意外发生了。
“噗通!”
它摔在了地上,那原本能打个勾扒住青石的尾巴变成了僵硬的两条腿。
它怔然瞧着那一双套在牡丹花纹绣鞋里的人类的脚,蛇心狐疑,成妖已有些年头了,它虽是比旁人懒散些,可自控幻化之术的能力早已成熟,若非出自它本心,怎会一觉醒来现了人身?
“娘娘?!”
没让它多想,一道惊惧尖利的女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仿佛碎了一个结界,花、叶、水、石都流动了起来,出现在它眼前的不是它常睡的那块大青石而是一张人类的床榻,人类的床榻!
这宫婢眼瞧着摔在地上仿佛摔傻了似的皇后娘娘自知闯祸,脸色一白,跪在地上就哭求道:“主子娘娘饶命,主子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三两声下来竟是现了惊惧的哭腔,活像她是个动辄杀人的刽子手。
“主子娘娘!”
又是一道尖刺的女声,青黛僵硬的转动眼珠,便见一个身条瘦长,穿男装的女子飞也似地跑了过来,满脸焦急。
“主子娘娘,您这是发生了何事,怎坐在地上了?!”说着便来搀扶,扭头就横眉怒目教训起地上跪着的宫婢来,“夏极,你是怎么伺候主子娘娘的!”
“春末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
“哭,你就知道哭,还不快去请太医,若是主子娘娘并娘娘腹中的小太子有个闪失,你的命加上你一家子的命也不够赔的,还不快去!”那语气,那神态,十足的凶恶。
“喏,我这便去。”夏极一骨碌爬起来,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穿过月洞门便不见了影儿。
“主子娘娘您说句话啊,这是怎么着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春末瞧着自家主子的眼珠子都不动弹了,一下就慌了神,忙跪在地上轻摇动起她的手臂来。
青黛猛的拂开春末,起身拨脚就要往湖里跑,结果它三百年没幻出人形早忘了如何用腿行走,踉跄一下又一次摔倒在地。
春末看直了眼,又一声尖叫穿人耳膜,大呼:“主子娘娘!”
纵使她已眼疾手快去接着那下坠的身子,可还是来不及了,就只见她的主子娘娘跟不会走路了似的,那一对脚软如烂泥,两下里一扭,“啪!”摔了个结结实实,地上草坪顿时陷落出了个轻微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