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全忙上前来,捏着柳美人的衣袖就给扯了出去。
“李公公,圣上是对婢妾不满意吗?”柳美人一离了姬烨的视线,两眼便流出两串泪珠来,端的是楚楚可怜,连李福全这去了孽根的人都不禁怦然心动了一下,心里琢磨着这柳美人的价值,遂好声提醒道:“美人莫要灰心,圣上此番可不是生您的气,前些日子贵妃、淑妃也被婉转训斥了一番呢,所以美人无须担心。你且去侧殿等着,待圣上心平气和了,奴婢再去召您。”
“多谢李公公。”柳美人破涕为笑,忙不迭的要脱下手腕上的一双玉镯相送。
可他李福全又岂是那眼皮子浅的,笑了笑推辞了。
殿上,珍馐美味无人吃,已渐渐冷透了,右侧暖阁里,姬烨漠着脸坐在书桌之后,地上跪着两个大臣,一个是户部尚书虞君实,一个则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气氛紧绷。
那监察御史却像是豁出了命去,一番言辞说的犹如愤青一般,激动的眼红脖子粗。
他弹劾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后之父,远在西北的骠骑大将军。
一曰他,军纪不严,耗费钱粮,吃空饷,贪污纳贿,作风奢靡腐坏,是国之蠹虫;
二曰他,嫉贤妒能,打压异己,把持禁军;
三曰他,胆小如鼠,不敢乘胜追敌,屯兵西北,意图谋反;
总而言之,在这位监察御史的奏章里,骠骑大将军乃是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奸臣,全然忘了,就是这位他奏章里的“大奸臣”,多次挽狂澜于既倒,成功威慑了东夷、西戎,避免了大燕在虚弱时被侵略。
这奏章他早就看见了,批复了一个“闻”字就给打了回去,其意已经很明显了,大将军在外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他坚决不会寒了人心,自掘坟墓。
没曾想,他的这位监察御史倒是个“刚直不阿”的。
一道旨意处死了他倒是容易,可姬烨心里清楚,这些做御史的从来都不怕死,相反的,他们把因谏上而死视为是一种荣耀,史册上能有他们一笔,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范仲,你回家休养一段日子吧。”姬烨淡淡开口。
监察御史,不过是正八品的小官,御史台共有十五人,若只靠勤勤恳恳的工作熬资历,没有二三十年是不可能脱颖而出,简在帝心,拜相入阁的,可有一个途径能够尽快的进入圣上的心中,那便是弹劾他人,即,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来。
显然的,这位名叫范仲的监察御史便不是一个安分的,先不说他背后指使者是谁,只说他这个人,德行便不能入姬烨的眼。
说的好听些是让他回家休养,说得难听些,他被罢免了。
此人是个脸皮厚的,摆出一副正义的嘴脸,又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姬烨耐性告罄,一挥手便让禁卫军将此人拖了出去。
虞君实是个真正刚直不阿的君子,他此来也是为了远在西北的骠骑大将军,并非是弹劾,而是陈述事实,打了两年的仗,国库损耗殆尽,百姓赋税日重,怨声载道,实在不能继续打下去了,请圣上及早召令大将军班师回朝。
随后将一摞奏折呈了上去,道:“这是八百里加急送上来的地方奏章,圣上请细看。”
翻开第一页,便是朱笔红字,刺痛他眼的:山南道陕西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