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言是在人界游逛了几千年的孤魂野鬼，地狱不肯要，天堂也不肯要。他们说尚言的心愿未了，不能入轮回。于是尚言便在人间徘徊。转眼就是千年光景。
其实，尚言很孤单，因为没有人会看得见他。像他一样飘荡的灵魂大部分也都去轮回了，只有他，仿佛被世间遗弃。
……
“清悦，你说这里真的会有灵芝吗？”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用剑挑开挡在周围的野草。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球狐狸乖巧的趴在少女的肩膀上。狐狸低低的呜咽两声，便跳下少女的肩膀，跑向一棵大树。球狐狸对着大树发出尖锐的叫声。它挣扎着几次想上树，却因为身体肉滚滚的总会摔下来。
尚言就坐在那棵树上，看着这只小狐狸捧腹大笑。不过他越是笑得厉害，球狐狸也越是叫的声嘶力竭。紫衣少女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抱住小狐狸，疑惑着往树上看，只可惜，她看不见尚言。
“清悦，你怎么这么不乖啊！”少女扯了一下球狐狸的耳朵，威胁道：“你要是在敢乱跑，我就不理你了！”说完，抱起球狐狸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那只叫做清悦的狐狸，眼睛紧紧盯着尚言在的方位。紧接着尚言似乎看到那只狐狸的眼睛闪了一下红光，但只是一瞬间，当他在定睛去看时，球狐狸摆摆脑袋，不再看他。
不过它不再盯着也好，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或许，它真的看得见尚言，又或许，它只是在我周围看到了什么令它感兴趣的东西吧，谁知道呢，一只小狐狸而已。即使它已经得道成仙，或是成妖，那也毕竟不可能比尚言的修为更多，尚言不惧。
少女回到府中，拍了拍清悦的脑袋，叹息道：“唉，还说会有灵芝，根本就没有，骗人。”小狐狸从少女的怀里跳出来，跑到桌子上，爪子沾了些墨汁，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写出几个字：树上有鬼魂。
少女拿着纸看了后皱着眉将纸烧成灰烬，问小狐狸：“鬼魂？它会不会来找咱们？”小狐狸摇摇脑袋，又在纸上写下：我要走了。
“走？”少女美眸露出不舍，“清悦为什么要走啊，难道我家不好吗？还是我待你不好？”
小狐狸耷拉下脑袋，不再写什么。
翌日清晨，少女醒来时，小狐狸已经不见了。
细雨呜咽，冷风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使得街角蜷缩的一只小狐狸更加显眼。
小狐狸蜷缩在角落里，雪白的毛发湿漉漉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可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自顾不暇，根本没人在意这它。
小狐狸眼睛闪过红光，随即消失不见。一把伞撑在了小狐狸的上方，为它挡住了散落的雨滴。小狐狸抬头，一个人也没有，可是伞就凭空出现了。
幸好，街上的人淅淅沥沥没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小狐狸盯着这把伞，突然向前撞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小狐狸却没过去，它被撞了回来，伞也向后晃悠了两下。
小狐狸眼中的红光再次显现，这次它看清楚了，为它撑伞的是一个没有轮回的鬼魂。一袭白衣，玉手撑着油纸伞，五官明明不好看，拼凑在一起却异常的妖艳。墨丝随意束在一起。现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脚边的小狐狸。
见到小狐狸打量他，他微微一笑道：“小家伙，你能看见我？”小狐狸嗷呜一声，窜到男子的肩上。男子低笑，拍了拍小狐狸的头“小家伙，我是尚言，你有名字么？”小狐狸点点头，跳到地上，借着雨水，爪子在地上歪歪扭扭写出两个字：清悦
尚言点点头，问道：“你一个人在这作甚？”小狐狸眨眨眼，又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下两个字：等你。
“我？”尚言勾唇轻笑，“我们不曾认识，你如何肯定等得到我？”这次小狐狸思考了一会，小爪子蹭了蹭耳朵，最后在地上写下：直觉。
尚言将雨伞从新打到小狐狸的头顶，小狐狸再次窜到尚言的肩膀，尚言看着小狐狸道：“你这是要同我走么？”小狐狸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尚言念了个诀，一鬼一狐消失在街角。只有地上还没完全被冲刷掉的字迹证明它们在这里停留过。
四面都是悬崖峭壁的高峰上，坐落着一个浩瀚的府邸。府邸没有名字，院中住的却都非等闲。
府邸的主人自然是尚言，府中的仆人都是没有轮回的鬼魂。曾经有人登上这山顶，借住在这府中，只是一万，便得了失心疯。尚言对于别人借住没有意见，人们也都看不见他们，可是尚言他们也是要活动的，自然会吓到人类。
清悦只是一眨眼，就已经站在了高山之巅。小狐狸不明所以的叫唤一声，尚言便向前走去，不一会，尚言的府邸就出现在清悦面前。清悦看着尚言，尚言仿佛感受到了小狐狸的疑问，笑着说：“这便是我住的地方，小家伙，以后你也住在这里。”小狐狸乖巧的点点头，眼中的红光熄灭，钻到尚言怀中，片刻就睡着了。
清悦到底是道行不高，刚刚一直用法术让自己能看到尚言，现在力量耗尽睡了过去。尚言无奈的摇摇头，抱着小狐狸走进了府邸。鬼魂的阴气太重，睡梦中的它不自觉的向尚言怀中蹭，尚言不但没恼火，反而腾出一只手，顺了顺小狐狸的毛，府邸众鬼皆震惊。
尚言是上千年的厉鬼了，即使平时不拘小节，身上的戾气也会让道行浅的小鬼胆战心惊。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不留余地。
尚言把小狐狸抱会自己的床上。其实鬼魂是不用休息的，可是终日无所事事也是会厌烦的，于是效仿生前。
小狐狸不肯乖乖躺好，两只小爪子抓着尚言的左手不松开。
尚言顺势躺在小狐狸旁边，自言自语道：“真不知你长大会是怎的模样。”
尚言对于清悦，莫名的熟悉，明明认识的人中从来没有狐族，更不会认识清悦，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缘分吧。
尚言看着身旁睡得正香的小狐狸，想起自己不知怎的就转到了那条街，不知怎的就为小狐狸撑了伞。
小狐狸说它在等他，虽然理由很漏洞百出，但是尚言听到后还是一瞬的欣喜。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将二人的命运串联成线。
福兮？祸兮？都已不重要。
尚言摇摇头，闭上眼睛，竟然很快就安心的睡着了…
尚言一向浅眠，可是意外的这次竟然睡得这么沉。若不是小狐狸的大尾巴一直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他还在睡。
睡了一觉的清悦看上去有精神多了，尚言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清悦仿佛收到惊吓，猛的退开，眼中红光闪现，看到是尚言后，才慢吞吞爬过来。
尚言是鬼魂，本就是无人能看到的，小狐狸能看到是因为她已经修炼成精，走了一些法力，但是法力相比尚言太弱了，所以必须使用法术才能看见尚言。
尚言倒是忘了自己是鬼魂，看到清悦收到惊吓才恍然醒悟。
尚言赶忙念了个诀，清悦看到了尚言，收起了自己的法术。小爪子摸摸尚言的脸颊，似是好奇，似是觉得有趣。
尚言把清悦的爪子从脸上拿下来，问道：“小家伙，你饿不饿？我吩咐他们给你做些吃的吧。”
清悦点点头，呜咽两声，尚言挑挑眉，清悦跑到桌子上，爪子沾着墨汁在宣纸上写下：逛逛。
看着清悦叼着这张墨渍未干的宣纸跑到自己面前，尚言皱眉，然后，他说：“小家伙，你想说话吗？”
清悦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狐疑的看着尚言，随即点了点头。
“罢了，喝我一滴精血，能助你早日化形。”尚言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是一愣。鬼魂的精血，一百年只能凝聚一滴，他也不过几滴而已，却鬼使神差的答应送给清悦一滴。
算了，尚言一向一言九鼎。
清悦盯着尚言看了一会，小爪子在宣纸上写道：会疼吗？
尚言暗笑小狐狸的幼稚，怕疼的小家伙。
他说：“小家伙，放心吧，不疼的。”
小狐狸再三确认，尚言都说不疼，小狐狸才安了心。
尚言把房间做了结界，小狐狸趴在尚言怀里，他咬破食指，虚空画了一个法阵，小狐狸被吸入镇中。
尚言双手重叠，不停变换手势，口中低吟咒语。手势变换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已经是无法看清。
清悦紧紧盯着尚言的双手。尚言的身体越来越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清悦瞬间紧张的看着四周，慌忙想用法术的它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也无法使用法术。
就在清悦挣扎的时候，尚言的声音传来“别动，我在这。”
一句话，小狐狸不再挣扎。
尚言原本站着的位置出现一滴暗红色鲜血。伴随着的是尚言的闷哼声。
当红色的鲜血出现后，尚言的身影也慢慢浮现。
原本就白嫩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清悦看着心疼，却无能为力。
血液飞向清悦，清悦闭了闭眼，只觉得全身暖流流淌，隐隐的有什么仿佛破土而出。
尚言看到清悦闭上眼睛感悟力量的时候，右手抚上了胸口。
尚言自嘲，几百年来未曾这般疼痛过了…
尚言的手还在胸口停留时，清悦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清悦的眸子变成了红色，身上原本雪白的毛也全都变成了红色，浑身散发着戾气。
清悦的眼神是无尽杀戮，却看到尚言时，恢复了清明。
小狐狸身上的红光慢慢消失。
它一跃跳进尚言怀里，尚言看着怀里火红色的小狐狸还没来的及说话，小家伙倒是先开了口：“你不是说过不疼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