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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沐凝汐……你在找死……”

粗噶的嗓音,沾染着浓重的警告,眸光沉郁,如狼似虎,势在必得。

被挑起的欲、望和愤怒,仿佛涨潮的汐水一般,迅速的漫延在男人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里,征服与占有,像绷紧的利箭,凝在弦上,不得不发。

俯首,男人的俊颜在安若溪的脸容上投下巨大的阴影,灼热的呼吸,不断逼近,烫的她的整个身子都仿佛要烧了起来。

紧紧压抑着几乎要跳出腔子的怦动心跳,安若溪侧头,堪堪避过他轻薄的唇瓣。

“所以,淳于焉……你这么对我……是因为宇文洵澈看上了我……你妒忌吗?”

尽量装作平静,安若溪徐徐开口道。心,仍是不由自主的一跳。

因为躲避的动作,女子柔软馨香的青丝,不经意的划过淳于焉的脸颊,如弱柳拂面,带来似有还无的酥麻之感。

沉默。凉欢轩里,刹那间陷入一片妖异的寂静。惟有兀自燃烧的蜡烛,偶尔爆出来一两声噼里啪啦的响声,显得格外清晰。

安若溪的心,跳的如火箭般飞快。

男人还维持着适才的动作,两人的脸庞相距不过咫尺,压迫的气息,层层叠叠的传到安若溪的身上,牙关紧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防止五脏六腑,都迫不及待的从口腔里蹦出来。

安若溪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去看此时此刻男人的反应,余光掠处,惟见男人俊朗冷毅的侧脸,像石头般坚硬,瞧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来。

脑子里飞速的闪过大片大片纷杂混乱的思绪,安若溪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拽在高空之上,落不到实处。

她本来是想拿言语僵住他,忖思着骄傲如他,怎么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在“妒忌”,自然而然也就不屑再“要”她……但现在,安若溪却突然怀疑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呢?像淳于焉这种腹黑的混蛋加变态,喜怒无常,绝对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他的意念,谁知道他脸皮有多厚,一气之下,会不会变本加厉的兽性大发啊?

厚厚的脸皮,不由的一烧,安若溪脑子里此刻胡思乱想的尽是少儿不宜的内容。连男人的目光,何时刀子般的钉在她身上,都未有丝毫的察觉。

眸色潋滟,淳于焉直直的望进面前的女人那闪烁着水一般流光的翦瞳里,讳莫如深的寒眸里,蓦地掠过一道凌厉的弧度,似卷着肆虐的狂风暴雪,恨不能将那映在眸底深处的窈窕身影,揉碎碾烂,溶进自己的骨血里,让她再也休想从他的视线里逃离。

妒忌吗?这种亟待将她毁掉的欲、望,是源于妒忌吗?淳于焉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值得他不择手段……眼前的女人……更不配……“沐凝汐……在本王面前……收起你的小聪明……”

低沉的嗓音,性感而邪魅,男人轻薄的指尖,缓缓的抚过安若溪娇嫩柔软的唇瓣,力度似轻还重,触感似冰似火。

感觉到怀中的女人,单薄美好的身子,因为这样的触碰,而不自觉的轻颤,一如山谷里随风飘曳的清幽百合。

淳于焉晦暗的眸色,又是一深。

“就凭你……还不到让本王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的资格……”

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有凛冽阴寒的流光忽明忽灭,淳于焉微凉细长的手指,顺着女人娇艳欲滴的唇线,重重的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似带着丝丝莫名的愤怒和泠泠恨意。

然后,铁钳般的长臂,蓦然一松,将禁锢在怀中的女子,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俊朗冷毅的脸容上,早已恢复成一贯的寡淡清冽,高高在上,一如神祗。仿佛适才的一切暧昧,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突如其来的推力,安若溪没有防备,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堪堪稳住身形,下意识的望向面前男人的眼神中,兀自带着手足无措的慌乱和迷迷糊糊的错愣。

待反应过来时,安若溪却忍不住恨恨的瞪向面前的淳于焉。尤其是瞧见他那凉薄的唇瓣间,凝着的一抹嘲讽而不屑的冷笑之时,心中的一股无名之火,更是蹭蹭的烧了上来。

不够资格……那他刚才对着自己又搂又抱,由啃又摸的,是别人拿着枪指在他脑袋上逼他做的吗?这男人,简直又混蛋又无耻,又臭又硬,并且还真是深谙得了便宜还卖乖、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变态心理啊……在心底咬牙切齿了一番,安若溪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在这里懊恼个什么劲?她所作的一切,不都是希望他能够不屑于“要”她吗?为什么等到他亲口说出来,自己竟然会觉得如此的刺耳,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股淡淡的失落和复杂呢?十分的不舒服。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安若溪立马将心底那些莫名其妙、不该有的情绪,通通都赶了出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安若溪抬起头来,晶亮的眼眸,毫不畏惧的迎向那一双暗流汹涌的瞳孔。浓淡合宜的眉毛,微微向上一挑,似琴弦波动,眉眼间那种神采飞扬,尽显娇俏与风情;娇艳欲滴的唇瓣,缓缓的扯开一抹清浅的弧度,如春风过处,梨花渐放,如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两片红唇,一开一合,清亮的嗓音,似泉水叮咚,划过幽径,徐徐倾泻而出,说的是:

“那我就放心了……”

眸色一深,淳于焉直直的望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原本因为她这一句话,而瞬间升腾起来的不知名恼怒,已经完全的无影无踪,凉薄的唇瓣,似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般,若有若无的扯开一道凛冽的微笑,一眼瞧过去,只觉异常的诡异而邪魅,活像一只正在算计着什么的老狐狸。

安若溪只觉背后如同像是被人突然之间,放了一条冷蛇般的窜过她的脊梁,带来阵阵的不寒而栗的触感,不由的轻轻打了一个冷颤。

“放心?”

如呢喃般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淳于焉漆黑如墨的瞳孔,似漫不经心的扫过女子精致的脸容,如芝兰玉树的喉咙里,有低低沉沉的浅笑,缓缓的逸出口腔,如清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又如溪水滑过青石,淙淙轰鸣。

那样性感而邪魅的轻笑,似猫爪一样挠在安若溪的心底,又似锐利的刀锋,毫无预兆的刮过脸庞,带来又麻又痛的触感。

安若溪只觉浑身上下,立时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就像是深夜里,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恐怖电影之时,传来的任何声响,都会油然而生的如遇鬼魅之感。

男人的嗓音,却愈加轻柔,就像一场刻意营造的飘渺美梦一般,丝丝缕缕的钻进安若溪的耳朵里,只是,说出来的话语,却仿佛青天白日里,忽然响彻的一道霹雳般,可以瞬间将人由云端,摔落深不见底的悬崖。

便见他凉薄的唇瓣间,一开一合,说的是:

“爱妃真的是可以放心了……本王已答应宇文世子的求亲……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本王自然不会再对汐儿你有什么非分之想、轻薄之举了……”

安若溪如遭雷击,愣愣的呆在原地,半天不能缓过这口气来。待反应过来,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半个字都没有听错之时,只觉喉咙里,像是被人生生的给塞进去了一根鱼刺,吐不出,咽不下的,噎的生疼。

“淳于焉……你说什么?你答应了那个宇文洵澈的求亲?你疯了吗?”

因为太过震惊与气恼,安若溪简直不能置信,满脸满眼,尽是抓狂的表情。

“本王自然没有疯……宇文世子以黄金万两来买汐儿你的改嫁……这笔生意,算下来……本王并不亏……”

便见男人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女人,脸不红、气不喘,神色自若,好整以暇的开着口。

那漫不经心的一个“买”字,还有其后的“生意”二字,像是一根刺一样,戳到了安若溪不见天日的心底,虽不会致命,但尖锐的疼痛,却清晰的可怕。

抬眸,狠狠的瞪向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几乎是咬着牙、切着齿的开口道:

“淳于焉……我不是你摆在家里的一件东西……可以由得你任买任卖……你要是穷疯了,想赚钱,随便你自己爱嫁给谁嫁给谁……但是你做不了我的主……我不嫁……”

女子懊恼不屈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激怒的小野猫,锋利的爪子,似乎随时都会抓向眼前的男人。

漆黑如墨的瞳孔里,闪过大片未明的浮光,淳于焉望着女子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十分的受用。

敛去嘴角那不经意间泄露的一抹笑意,淳于焉淡淡开着口:

“汐儿你前些日子,还不是吵着闹着、大义凛然的要本王休了你吗?本王现在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愿……你应该感到高兴……该对本王感恩戴德才是……”

“莫非汐儿之前不过是口是心非,欲擒故纵……根本就不舍得离开本王?”

眸色戏谑,淳于焉漆黑如墨的瞳孔,倒影着女子因为愤怒而愈加娇艳如花的脸容,冷硬坚硬的一颗心,却蓦地划过一缕奇异的感觉。

“感恩戴德你的大头鬼……谁不舍得你了?”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安若溪不管不顾的打断男人无耻的声音,只觉胸腔里气的都快爆炸了。

“淳于焉……我是巴不得你休了我……但是谁让你多管闲事的给我做媒了?难道你上辈子是媒婆吗?还是你以后打算转行做媒婆?”

眸光一厉,淳于焉望向那个气势汹汹、口不择言的女人,那一句“巴不得你休了我”,还真是令人觉得如此的刺耳。

“既然你想让本王休了你……那就乖乖的嫁给宇文世子……除此之外……谁也别想……”

残戾阴鸷的嗓音,带着一触即发的愠怒,狠狠的截断了女人的喋喋不休,淳于焉射向她的眼神,如刀似剑,寒凉刺骨。却在最后关头,将那冲到喉咙的一个名字,生生的压了回去。而因着这莫名的情绪,便愈加的懊恼。

安若溪却只道他这是在警告自己,本就烧的一片旺盛的怒火,一下子又像是被人倒了一桶油似的,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了一般。不由狠狠的瞪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变态男人,咬牙道:“淳于焉……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加卑鄙无耻下流的人吗?”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别人都在你家里抢你的老婆了……你居然拱手相让还不算……竟还明码实价、明目张胆的要卖老婆……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好歹我也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四王妃……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过你的娘子啊?”

除了深深的懊恼和愤怒之外,安若溪的心底,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失落之感,就像是你自觉一直以来很讨厌的一个人,并且知道他也很讨厌你,但是真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却还是会忍不住的难受。但是不对啊,如果真的对他毫无期待的话,又怎会有现在的失望呢?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着实吓了安若溪一大跳。不会的,她才不指望眼前这只变态真的会被自己这么骂一骂就突然良心发现。一定是自己被他气的糊涂了,所以才会思觉失调,胡思乱想的,一定是这样。

淳于焉却在为那最后一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过你的娘子啊?”,而蓦地心头一跳。“娘子”二字,像一股不经意闯进身体的暖流一般,流淌在血液之中,只是尚未到达那冰冻三尺的内心深处,便已被他狠狠的截断。

“娘子?”

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一件事一般,便见那淳于焉,凉薄的唇瓣间,凝着一抹泠泠的冷笑,落在面前女子身上的眼眸,含霜带雪,恨意凛然。

“沐凝汐……你是不是忘了……你从来没有机会爬上过本王的床……成亲半年以来……你我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娘子二字……你还不配……”

毫不容情的话语,字字如刀,句句似剑,割在安若溪的心头,一时之间,倒说不清楚,这样的感觉,是羞,是怒,还是丝丝缕缕的钝痛?

同样的一番话,在乐客居之时,也响起过。不过其时,犹如胜利者姿态的指出淳于焉同沐凝汐“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这一事实的那个人,是宇文洵澈而已。

淳于焉永远都记得,当时的他,眼皮竟不由的一跳,犹如被人当面侮辱,恨不得立时找出那个名唤沐凝汐的小女人,然后狠狠的将她压在身子底下……要她名副其实的变成他的妻……如果面前的女子,能够早一点的成为他的女人……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狂蜂乱蝶……而她是不是也就离不开他了呢?砰然跳动的心脏,竟是不由的一热,淳于焉射向面前女子的寒眸里,刹那间掠过大片欲/望的浮光,邪魅而危险。

“沐凝汐……若是你真的不想嫁给那个宇文洵澈……本王也许可以勉为其难的成全你……”

安若溪的心,不由的一跳,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下意识的望向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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