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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偶生传

新丰城是越国的重要城市,城里被南北两条运河交叉穿过,过往的船只大多会选择在这里停泊修整。所以城里的流动人口众多,土地也随之珍贵起来。到处是酒楼客栈,城里的老百姓早被逐到城外住了,能留下来的都是家财万贯的有钱人。

这夜,群星密布,残月当空。在城西的一座三重大院墙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黑影从墙头落到院中,两只大狼狗刚要发出警叫,就瘫倒在地下昏睡了过去。黑影从嘴上拿下三根细竹管,将三枚细如牛芒的黑针装镇进去,重新叼回嘴中。他的脸被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异常灵活的眼睛。

避开几个护院武师,黑影倒吊在屋檐上轻轻推开一扇窗户,屋里顿时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草药味。黑影一个翻身轻轻的落在了屋里,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看向床上一名正在熟睡的男子,男子脸色焦黄,两个眼窝深深凹进去,尽管已经睡着,但仍满脸的痛苦之色。黑影从腰后拔出匕首,对准了男子的心脏,另一只手按往刀把尾端用力压了下去。“噗!”随着一声轻响,匕首很顺利的没根而入,突然的疼痛让熟睡中的男子醒了过来。“谢谢……”男子看到黑影后脸上竟然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黑影没有停留,确定男子已经断气后从窗口跳出,跃上屋檐,按原路跳出了大院,消失在夜幕中。

他,没有名字,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从他记事那天起就被不停的训练着,在他十岁那年,和上百名少年同时被扔进了一个大坑里,坑里除了少年还有上百只饿急的狼,人和狼挤在了一起,谁也无法爬出这个坑,因为它有三丈高。没有食物,没有清水,每名少年的手中只有一把匕首。三天后,只有不到二十名的少年踩着用狼尸和其他少年的尸首搭起的台阶爬了出来,因为他是第四个爬出大坑的,所以他叫四号。

这是个杀手组织,但不杀正常人,只杀那些不想活的人。不想活的人有很多种,例如得了绝症不想再受罪的,得了重病不想拖累家人的,欠了高利贷还不上的,做生意失败经受不住打击的……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想死但害怕面对死亡,没有勇气自杀。而这个组织只要收取一定的费用,就可以在你来不及害怕的时候第一时间让你死去。所有的杀手都精通人体内的构造,因为想死的人总会有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将匕首刺入心脏是最快的死法,但偏偏有人要保留自己一颗火红的心,所以杀手就要刺杀别的要害,例如肺,大动脉血管。割喉是不可取的,那会让人在死前极奇痛苦,杀手组织是需要好的声誉。

四号从大院里跳出来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间不大的茅屋。每名杀手从小就被灌输了不能背叛组织的思想,除了杀人他们几乎不想任何东西,每天的生活就是杀人,睡觉,接任务,再杀人……所以每个杀手的生活并不丰富,也可以说是穷困潦倒,每完成一次任务,组织只会给他们一笔不让他们饿死的报酬。四号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打着五六个补丁的布偶。这是他在五年前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当他看到这个破烂的布偶孤零零躺在那里时,不知道为什么就生出一股同命相怜的感觉。

“小偶,今天在家乖不乖啊?”四号让布偶坐在他的胸口上。他今年才十六岁,没有人陪他说话,每天只有这个布偶陪着他,所以他早把对方看成是一个生命,每天回来都会和它聊天。

“乖啊?那就好,今天我又杀了一个人,那个人得了……”把自己一天的经历讲了一遍后,四号坐了起来,将布偶放在了床上。“来,给我跳支舞好吗?”

屋里静了下来,四号把手缩回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趴在床上的布偶突然动了一下,随后它竟然自己爬了起来,在床上真的跳起舞来,只见它一会转一个圈,一会蹦跳着,一会儿又蹲下,虽然舞姿并不好看,但却是有模有样。

隔空移物是四号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发现的,当他发现布偶真的按照他的意念可以动起来时,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他害怕别人拿他当成怪物,所以这个秘密一直隐藏在心里,就是出去执行任务时他都不会去用。其实从那天起,他的头顶上就长出了一缕黑灰色的头发,在许多年后他才明白这不叫隔空移物,而是叫神识,而且他是天生就神识异常强大的修仙者。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一天,组织得到了一个任务,一名财主因为得了绝症,不想再受罪所以找到了这个组织。组织第二天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四号,四号在接到任务后先对财主家进行了探查,但连着几天,知道自己寿命无多的财主天天晚上搂着三个孙子睡,小孩睡觉很轻,这让四号有些不方便下手,好在这次任务的期限是三十天。五天后,财主家来了一位贵客,是一位名医,这位名医在给财主做了全面检查后告诉财主,他得的并不是绝症,而且几副药就能治好。听到这个消息的财主立刻找到杀手组织,想收回刺杀自己的任务,行有行规,组织没有同意财主的要求。想保住性命的财主花了一大笔钱打听出执行这次任务的杀手是四号。

这天上午,潜伏了一夜的四号正抱着他的布偶睡觉,十几名杀手突然冲了进来,四号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被砍翻在地。就在这些杀手准备给予四号最后一击时,屋里的东西动了起来,不管是掉在地上的匕首,还是杀手们手里的武器,不管是劈烂的床板,还是破碎的木门,全部飘在了半空中。五息后,十几名杀手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上。

四号艰难的翻过了身子,抓住向他慢慢飘来的布偶。“小偶,哥哥不能陪你了,以后你要自己保重……”四号每说出一个字都吐出一口血水,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五脏六腑被七八把刀刺了二十多下,看着手中的布偶,四号流下眼泪,他不怕死,唯一担心的就是在他死后小偶会被重新扔到垃圾堆里。“小偶……”随着最后一声微弱的呼唤声,原本飘在屋里的东西纷纷落了下来,被抓在手里的布偶无声的落在了地上,滚了一圈不动了……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时间都被静止了一般。突然,布偶的一只手慢慢抬了起来,在眼前晃了晃后又放了下去。布偶坐了起来,他看向身边躺在地上的四号,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我变成了小偶?”布偶的嘴巴没有动,但却说出了人语,声音和已经死去的四号一模一样。这时屋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四号住在城外的贫民区里,刚才屋里的动静声惊动了附近的人,布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后重新躺在了地上。

官府的人看完了现场,将所有的尸首带走了,而布偶和其它的破烂重新被丢在了垃圾推,到了晚上,布偶从垃圾堆里爬了出来,看看左右没人,趁着夜幕跑进了大山里,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让人看到,不然人们会把他当成妖怪烧死的。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布偶虽然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但他身上出现了很多破损的地方,里面的棉絮已经露了出来。这一天,在大山里游荡的布偶穿过一大片树林来到了一间茅屋,确定屋里没人后他推开屋门走了进去,抬头看到桌子上有一个木盒,好奇的他爬上了桌子,推开木盒盖,看见里面有一个绿色的玉片和一只玉瓶,当他想用隔空移物把玉片拿出来时,一行行的文字出现在他的眼前,从玉片上得知只要喝下玉瓶中的真龙之血就能修炼一种叫做九龙破天诀的功法,就能成为人们所说的仙师。布偶用隔空移物将玉瓶打开,从里面倒出那滴被能量包裹的血珠,能量消失了,血珠在他的隔空移物中渐渐化开,变成一丝丝的红线钻进了布偶那破败的身体里。“啊……”布偶惨叫一声昏倒在桌子上。

斗转星移,光阴似箭,四年后,被重新缝补过的布偶从茅屋里走了出来,他给自己取了个新的名字,偶生,意寓着借布偶之身重生的意思。此时他也知道了隔空移物是自己的神识,经过四年的修炼,他的身体还是布偶,无法改变,但神识却更大强大起来,当他用神识试图移动某件物品时,从布偶的两眼间会伸出一根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细线。

“该去拿下一瓶真龙之血了。”偶生站在门口自言自语了一句后,身体飘到半空中,化做一道红光向着一个方向飞去,在他的身后跟着几具用木头制成的木偶。在茅屋外几十丈的树林里,到处是动物尸骸,还有几具人类的尸骨,这些全是误闯入茅屋外大阵的,偶生当年之所以能平安无事的走进来,全是因为他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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