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几匹快马,扬起阵阵尘土。我们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往登州。璞玉留在房州处理事情,走的时候还不依不舍。
登州位于圣京的东南面,这里鱼龙混杂,是江湖中的江湖。帮派之多,多如牛毛。登州人好武,朝廷管理起来也是非常头痛,后来只好转变策略,怀柔治理。只要不骚扰百姓,帮派之间的争斗,朝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图个清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皇宫比较久的原因,佐殿下越来越随和,不似之前那般高傲霸气。看见殿下与文义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如自家兄弟般,心里也有了些许安慰。
清风门位于登州的清风山上,门下弟子无数,终日练武强身,是登州最大的帮派,在江湖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朝廷不管江湖中事,每每江湖中有了断而不决的事情,武林中人就会请出清风门出面调停。
一路上,只要有空,我就会拾起一个树枝,练习师傅曾教我的剑法。
好在在宫里的这几年,姑姑一直督促我练习舞步,说来奇怪,今日在练习剑法的时候感觉这剑法的步伐与舞步之间似乎有共通之处。
初入登州,民风彪悍。穿行其间,似有几分萧杀之气。
我带上面纱,下了马车。和佐殿下,文义等人步行入城。城内商铺零落,偶有几个行人,但也大多神色匆匆。
往日繁华的街市竟然落败至此,好似经历了一场劫难。
佐看已过正午,建议到:“韵儿,我们不若寻一处客栈,吃点东西,再赶路吧?”
连日来赶路,堂堂七尺男儿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我一个柔弱女子。
我看看头顶似火的日头,在看看眼前落败的街市:“文哥哥,你可知登州为何至此?”
文哥哥思索了片刻,“登州本地帮派众多,以前有清风门主持大局,多少能维持帮派和平。但自从孟主持宣布永不出清风门,帮派之间的斗争就无人能平衡。帮派混战,不想才几年功夫,整个登州就成了一座鬼城了。”
正说话的时候,听见前面巷子里传来木棍敲打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亮。不一会就窜出两个小孩,衣衫褴褛,边用木棍打斗,边咒骂对方。
骂声中我听明白了,是两个帮派的小娃娃,各自不服气对方,所以直接就打斗起来了。
佐轻叹一声,:“没有想到我圣朝还有这样的地方。”
“公子,咱们先出城,在城外找一处地简单用些食物,然后赶往清风门,去找我师父。这登州城里恐怕没有容得下我们的客栈。”我担忧地对公子说。
我刚说完,佐殿下的马匹突然躁动起来,大口大口喘着鼻息。
佐殿下小声说:“我这马匹通灵性,看来我们没那么容易出城了。”佐说着,用右手握住湛泸的剑柄。
文义等人见状,也纷纷警觉。马上调整位置,挡在我前后面,将我围在中间。
原本安静的街道,这时候更安静了。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孩是何时没有的。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风更加肆无忌惮。面纱,发丝随风而舞。我透过面纱的缝隙,看到街道上,一个个黑脑袋和明晃晃的大刀从空置的店铺门后钻了出来。
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被一群蒙面裹着白头巾的黑衣人给包围了。
佐移步用身体挡住我前面,侧身对着我耳语:“等一下我护着你,骑我的马先走。”
“我不会骑马。”我冷冷的说到。
佐殿下一脸无奈,是呀,我不会骑马。
“那你就乖乖站我身后!”佐命令道。
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就黑压压的压了上来。各自厮打在一起。一直跟在不远处佐的亲兵也赶紧上来帮忙。
佐一手牵着我,一手挥着湛泸剑,时而进攻,时而躲闪。
佐紧紧拉住我的手,生怕我丢了似的。尽管湛泸剑削铁如泥,佐殿下本来武艺也还不错,但是黑衣人太多,又要顾及我,保护我,打斗中竟然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慌乱中我看到大家都有些疲惫,亲兵本来就不多,几乎死伤殆尽了。这可如何是好?
恍惚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向我砍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竟然吓傻了,不知躲闪。
等佐看见已经来不及躲闪,我闭上眼睛,在临死的一刻,我脑海里出现了恒殿下的影子。
我以为一切将在此刻结束了。却发现一个滚烫的身体扑在我前面。
我睁开眼,看到佐微笑的脸庞。他用身体护住我。
我们一起向下倒去,我看到佐殿下身后那把明晃晃的刀,紧追不舍,向佐的后背砍过来。我看的是那样真切。
至高无上的殿下,用他的身体保护我周全。我的心又一次被刺痛,痛的那样明快。
刺痛之下我,我双手抵着佐的双肩,使出全身力气向左推他出去。
佐依旧微笑着。在我的努力下,佐的身体向右倾斜。我以为这样可以救他,但我却不知道佐殿下双手紧紧抱着我。
惯性的作用下,我们倒在地上,那把大刀准确地砍在佐的左肩上。
鲜血瞬间侵染了衣裳。佐却依旧微笑着,温柔地看着。完全不去理会自己受的伤。
我看见黑衣人竟然还不死心,拔出刀,还欲向佐的要害砍去。刀上血沿着刀沿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不要,不要,不要”。我大声喊道。
沾满鲜血的刀突然留在半空,停了下来。文义抽身一个飞剑射中了黑衣人,最后倒在地上,救了我们。
当我在看佐的时候,他依旧微笑。
“你放心,没你的允许我不会死的!”佐温柔地说着。
我满脸涨红,“你要再不起来,咱们两个都要被砍死了。”
佐右手撑地,一个跳跃跃起。但仍然挡在我身前,用剑砍去前来冒犯的黑衣人。
我起身后,佐已经用左手紧紧牵着我。我看着血不断地从他衣袖上滴下来。落在我白色的衣裙上,点出一朵朵火红的梅花。
“得想办法,这么打下去,我们会死的。”我大声说到。
佐殿下,文义他们已经自顾不暇。
我突然想到,登州附近应该有玉牒宫的门人。
我从袖口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火云丸,使劲往地上一扔,火云丸被弹回飞到天上,在天空炸开一朵五彩祥云。
这是我给玉牒宫门人发的求救信号。
祥云一出,黑衣人的攻势更加猛烈了。而且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混战变成了保卫战。
就在大家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天空突然飞来一只苍鹰,苍鹰嘶鸣,惊到了黑衣人。黑衣人竟然迟疑了半刻。
“救兵到了!”。我鼓励大家。
果然,不一会。一位白衣童子带着好些人赶过来了。一阵厮杀,歼灭了所有黑衣人。
“没事了。殿下,让我看看你的伤。”一番激战,大家都有些伤了,佐伤的最重,流了这么多血。
佐听到我这么说,只是微微一笑,就晕了过去。
等到佐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置身一处鸟语花香的山谷中。谷中风光秀美,男耕女织,一派祥和。
佐昏迷了三天,我便守了三天。师傅说佐是失血过多才会昏迷的,身体底子厚,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尽管知道已无大碍,但毕竟因我而伤。我向师傅求了最好的金疮药,每天小心翼翼地给殿下换药,喂药,照顾他。
或许只有这样,我心才会好过一点。
实在太累了,忍不住,靠着床沿就睡着了。
屋外能听见水车、水流一起合奏自然之乐。还能听见孩子们打闹嬉戏的玩耍声音,能听见水牛低嗷,还能听见农人踏日而归时的欢声笑语。
我睡得很沉,很沉。
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抚摸我的发髻。我微微睁开眼,才知道佐已经醒了。
“公子,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呀?”我急切地说到。
“看你睡的香,不想打扰你。我睡了几天?”佐淡淡问我。
“三天。”想想这三天,我不眠不休。
“你就守了我三天?”佐温柔地问我。
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下次不要这样了。这样我承受不起的,殿下!”
“只要我愿意,你当然承受得起。”佐还是躺在床上,仰望着屋顶,不看我。
我们彼此都不说话。“就算我求了,下次千万不要为了我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别忘了,你不是你自己的,你还是天下人的。”我几乎是在祈求他。
“你也别忘了,我是一个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这个与你我家族无关。”佐这次是看着我说的。
我还要很多话要说,但话都嘴边却又说不出。
“伤口还疼吗?”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到这句话。
“疼的不得了,但有你陪着,好像不那么疼了。”佐开玩笑的说。
“睡了几天了,要不起来活动活动,舒展下筋骨。”我建议到。
殿下对我言听计从,让我扶他起来,穿好衣衫。本想去扶着他,却被拒绝了。
我们一起走出木屋,推开门的刹那,一个青翠世界展现在我们眼前,远处山峦起伏,蓝天青山间,悠闲地飞过几只白鹭。白鹭飞累了,落到稻田里,琢食着稻田里的虫子。
我们都看呆了。
“这里真美!”殿下说。
我微微一笑。殿下俊美的轮廓在夕阳的衬托下更加柔美。
“殿下,怎么不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好奇地问。
殿下头也不回,只是望着远方。
“这里就是玉牒宫的大本营,这个山谷是我祖父穷其一生的心血。”我看着远处的青山,若有所思。
佐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
“确实出人意料。”佐只是这样简单的说。
“这谷里的人都是玉牒宫的人?”佐好奇的问。
“不全是,门人牺牲后,玉牒宫会根据他们的遗书将其父母、遗孀、子女接到这里来生活。”我也只是简单的回答。
“恩,想必亡灵地下有知,也心安了!”佐看我平添了几分伤心,赶紧安慰我。
“这里虽然清苦,但总算有个安生之所。大家在一起相互照应,过得也还算开心。”我自我安慰。
说完,我拿出一块小做工精致的玉牒牌。“殿下,这个玉牒牌你收好。在这山谷中行走,没有玉牒牌是不行的。”
佐伸手接过玉牒牌,细细鉴赏一番。“这算不算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你觉得是就是了。”我故意装的很不在乎。
我们两个只是笑了笑,就各自望着远方,看着这难得的美景,仍由晚风吹佛我们的衣袖、发丝。
“少主,公子醒了?”我们转身望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文义过来了。
经过几日前的一仗,文义对殿下也生出了几分敬畏之心。
“文兄,还有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佐说着,就要向文义行礼,被文义拦住了。
“公子乃千金之躯,能舍生救少主,着实让我等佩服。公子现在就是我们玉牒宫的恩人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我等定当在所不辞。”文义说的字字铿锵。
“无论韵儿是不是你们的少主,当时的情境我都会救。”佐言词恳切。两个男人似乎完全不理会我的存在。
“文哥哥是从师父那里过来的马?”我只好主动证明我的存在。
“回少主,是的。”文义客气的回答。
“文哥哥,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我故意问。
“少主又在取笑文义了。”文义自嘲到。
“师父,在做什么?”
“孟主持派人去调查黑衣人的人刚回来,让我来看看公子醒了没?醒了就让我请二位一同过去。”
“好的,我们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