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苹见王妃开了口,连忙磕头道谢。
水溶走了进来瞧见黛玉还未歇息,便坐下来和她说话:“今天你两个舅舅倒有些意思,说是联了亲应该相互照顾着。两家本来就交好,不说也该帮着,只是如此朝中的事我也看不大准,各方势力并起,这恪王和五皇子也起来了,看着情况有些乱。愉王那边也有些动静,看着不大好。我虽在恒王手下办事,但他总归不大信任我。”
黛玉未曾料到水溶突然和她说这些,朝中的这些局势她也不太清楚,不过却微笑着说:“王爷也不必太烦恼,能帮则帮,不能帮的,想来舅舅他们也不会怪罪你。再说王爷如今也是替别人办事,处处陪着小心,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水溶道:“你们家的二舅舅以前官风倒也好,皇上也常称赞他恭谨恪俭,作风还好,只是私底下大家都说他有些沽名钓誉,手腕少了些,中规中矩的办件事还行,很难让人十分满意。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想致仕了,又说宝玉还没出来,让多提点提点。”说到了宝玉,水溶不禁多看了黛玉两眼,却见黛玉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变化,略一沉吟又说:“宝玉的天份很高,就是不愿意读书,和他交谈了不少,觉得不大适合做官场中的人。他向来又厌恶峨冠礼服这一套,不知玉儿意下如何?”
黛玉微微一怔,她没想到水溶会突然问她话,只好胡乱回答道:“王爷和他交情不错,必然也是知道他的为人。如今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该怎样也是他的缘分。我也累了,也请王爷早歇着吧。”
“好。我忘了你身上的事了,可好些呢?”
这些女人隐秘的事黛玉自然不好意思开口,随意说道:“好多了,有劳王爷惦记。”
水溶起身来又深深的看了黛玉一眼,便就出去了。
适才问起宝玉的话,有些乱了黛玉的心神,不免又暗忖水溶到底是何意,竟向是试探自己的口气,黛玉不明白为何如此?关于宝玉二字也不想再提及,过往皆成云烟,红尘中的这点缘分如此,如今也都随着当年她葬下的那些花瓣全都一一葬下了。
紫苹铺好了被褥,来请黛玉歇息。
水溶踱步到廊下,仰面见幽暗的夜空上星辰闪烁,想起和黛玉说宝玉的事,他并没觉察到黛玉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此时他不免有些腹诽自己,心想不该去试探黛玉的口风。如今她已成了自己的王妃,难道还不信任她么。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已故的韩氏来。水溶心想她在这边几年了,从来没有懂过她,当然也说不上珍惜二字。想到韩氏走的时候才二十几岁的光景,正是生命中最绚烂的时候,不该早早的就凋谢了。思及至此,水溶心中突生些歉疚,又挺得黛玉房中传出两声咳嗽来,立刻绷紧了弦。静静的听了好一会儿,没了别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府中各司其职,大大小小的事里面有马总管和几位当家的婆子管事,南晴帮着管家,外面有长史并其他仆人帮着料理,一切都还算妥当。
这日黛玉从敦慧的烟雨楼回来,也没坐车,后面跟着几位仆妇,扶着紫苹。大家从以前韩王妃的怡园外走过,却见里面鸦雀无声,院门紧闭。
黛玉看了一眼,只见院内树木郁郁葱葱,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怎样呢,突然想起以前韩王妃对她的关照来,又记起她这一生的遭遇来,不免心生怜悯,便对跟前人说:“进去看看吧。”
紫苹听了脸色有些不大好,连忙劝道:“王妃还是别进去了吧。”
黛玉诧异道:“为何去不得?”
紫苹赶紧解释:“听人说里面不干净呢,如今连个上夜的人也没有。”
后面的婆子也劝着黛玉:“王妃进去做什么,还是赶紧走吧,再走一段就是栖霞院了。以前王爷让种竹子,那后院中如今长了不少出来,还是请王妃一道去看竹子吧。”
当时黛玉也不知怎的就硬了心肠,很想进到怡园去看看。便命人开了院门上的锁。她也不要人搀扶,便迈步跨进了园门中。满眼看去,庭院中草木疯长,有些已经过腰,很久没有人来料理了,碎石甬路如今也长满了野草。以前廊下开满的石竹花也淹没在了草丛中,很难再寻觅到它们的身影。
正面几间屋子房门紧闭,门窗上已经落满了灰尘。黛玉眼望着一切,心中添了无限的凄凉之感。这里以前是王妃住过的地方,她虽然不喜欢热闹,可里里外外也让人收拾得整齐洁净,何曾落到如此的境地。
黛玉缓缓的从窗下走过,很想进屋去瞧瞧,不知怎的,跟来的丫鬟仆妇有些不敢上前来,黛玉忙问他们:“你们害怕什么,难不成以前你们没到过这里吗?”
紫苹暗暗的拉了拉黛玉的衣裳,示意黛玉不要进屋子去,一个年老的婆子也赶紧说:“王妃,我们还是走吧,要是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可不是晦气吗。若王爷知道了必定怪罪奴才们。”
黛玉脸一沉:“他连这个也不许么,我才不相信。”于是便伸手推开了那扇房门。顿时迎面而来的灰尘便扑了过来,屋中仿佛还是旧陈设。黛玉心里从未想过那么多,跨过了门槛。她在寻找着韩王妃的气息,那个对她向来照顾,宛如姐姐一般的人。
只是人去屋空,那房梁上已经结满了蛛丝,摇摇晃晃的挂在半空中。
黛玉问着跟前的人:“为何不派人在此处守夜?”
紫苹战战兢兢的说道:“听人说这边不大干净,那些婆子们都不愿意来此处上夜。时常传出诡异的事呢。”又觉得后脊梁骨发凉,拉着黛玉的衣裳说:“王妃,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