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东西都是有意义的。
风有它的意义,那就是带来温度与雨水。雨水也是有意义的,那就是让万物生长。万物生长更是有意义的,因为活着便是最大的意义。
活着,就会做很多的事情,做事情也就更有它的意义。那么,清楚每一件事情的意义之后,人们就会更加情愿或者不情愿。
清楚自己来这里的意义,这就是“无极”要学员们做的每年第一件事。
景言宽一夜未眠,因为他对新环境极其不适应。
十几年的孤独与蔑视,让这个少年完全冰封了自己的内心。现在来到了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他遇到了一个看似潇洒不羁的怪人,一个和他貌似很亲近的女孩。这一切的一切,好似暖暖的春风,让他十分的不适。
他更加希望自己能够独自一人站在角落,这样反而让他好过一下。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人,总是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景言宽轻轻掀起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坐起了身来。看着对床那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飒,心里有点复杂。
被子枕头被他整齐地叠放在一旁。洗漱完毕之后,他打开了床边的衣橱,取出了一套淡蓝色的制服。
制服十分简陋布料也是棉麻,穿起来却十分舒服。衣服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织衣服的工艺似乎很复杂,让整一套服装在光影映衬下,有了天空,白云,和大海的纹路。
这倒是让飒高兴了一阵子,不过随即而来的是他对布料的抱怨。
景言宽并没有叫醒飒,而是独自一人走出了这个简陋的小木屋,绕过了前方的树林,来到了悬崖的一处。
悬崖对岸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壁不知是谁用刀剑凿刻除了两个个字“省心”。
正如那两个字所言,这里就是弟子们反省自己内心的地方。
为什么自己要到这里?景言宽问着自己。
他是一个拾荒者,小时候在【幼龄儿童统一收纳机构】被伙伴抛弃,孤身一人来到了【陨石荒地】,孤身一人翻找着垃圾,然后任人欺凌,直到他在一个傍晚遇到了那个老人,他的眼里带着悲悯。
他又在那一个夜晚,在群葬墓穴中燃起了自己内心的冰冷漆黑的火焰。
但是,他终究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是为了脱离拾荒者的身份吗?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谁都不知道。
景言宽看着那两个字,不自觉地伸出了双手,似乎想要触摸到那带有金戈铁马之气的刻痕。
身后传来了飒的声音,而且明显没有睡醒:“你又那么早起啊?”
景言宽回头,看到飒穿着一样的制服,睡眼朦胧,正揉着眼角,又挠了挠金色的头发。
景言宽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飒来到他的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问道:“还没有想清楚?”
景言宽摇了摇头。
飒说道:“每个人都会有执念,这种执念就是他们【意志】的根本。那么你想要做的就是要强化这种执念,或者,消磨它。”飒一双碧色的眼睛望着景言宽:“你的执念是什么你都不知道?”
景言宽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心中百味杂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时不知道?还是太复杂?
飒也没有继续问。每个人的执念都是自己的逆鳞,不可触摸。但是他还是提醒了景言宽:“还剩三天了,三天之内,如果你还不能想道自己来的意义,那么你就要被遣回了。”
景言宽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山崖。
……
“我这是在哪里?”金发的英俊少年
睡眼朦胧的望着四周,又伸手揉着眼睛。
进入眼帘的是粗糙的石壁,灰色的,坚硬的,散发着历史的沧桑。
两旁挂着的红色旗帜上,印着骑士墙与盾牌,简陋的印痕,却透出了千古传承下来的威严与血腥。
至少在少年的眼里是这样的。
他似乎一下子就清醒起来了,站起身,下意识把自己领子整理一下,扯了扯领带,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根本没有领带。
他一下紧张起来了,衣衫不整证明着什么他很清楚。
往后一看,却是无尽的长廊。这里走去房间换衣服更加不现实。不守时的后果,那就是要被革出家族核心群,被发配到城市边缘长官一个小小的产业。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直直地往光亮处走了过去。
阳光很刺眼,飒眯着眼睛,适应着阳光。
有一个高大坚实的背影,逆着光,投入了飒的眼帘。这人穿着一身正装,却挡不住他坚实的躯体。隆起的轮廓,意味着他的力量。
飒壮着胆子走到了他身边,努力让声音不颤抖:“父亲。”
这人正是飒的父亲。一手垄断了【黑铁】军事产业的家族的家主。
这人转过头,看着飒。
阳光打到了这人的脸上,映出了一张坚硬的脸,金发寸头,绒毛散发着淡淡微光,眉宇间透出了一股血腥般的威严。但是,如果不看这股气势,他还是一个英气勃发的男人。硬朗的脸颊,剑眉星目,脸颊的胡渣更有一种潇洒的意味。
飒和他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没有了那股子气势,而且飒的眉眼更加清秀一些。
飒的父亲扫了他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穿着睡衣就出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责备。
飒感觉脚在隐隐发抖,他努力平静下来:“没什么。”接着就吧眼光投向了前方。
飒的父亲反而没说什么,也把视线收回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下个月到下面去吧。”
飒的脸忽然煞白,嘴唇隐隐颤抖,却也不敢说什么。
阳光卷起了一场风暴,扬起了沙尘,让飒眩晕的睁不开眼,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迷离的影子。
前方是一个斗兽场,飒隐隐看到了一人一兽在搏斗。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太阳也渐渐平息,飒的视线也渐渐清晰,但是下一秒,他宁愿不要清醒过来。
……
古典园林讲究的是天人合一。
蜿蜒曲折的长廊,透过朱木看到的外面的青莲,水池映着天上的残霞,柳梢轻抚,好不写意。
连微风吹拂来的都是芰荷的清香。
纳兰初荷半倚在长廊的栏杆上,望着蜻蜓点水。
水波映入了佳人的眸子,泛出了粼粼的波纹,让原本明亮的眸子更显迷离。
纳兰初荷却是出神地望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初荷,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这声音充满磁性,让人防备渐渐降低。
但是纳兰初荷却没有。
她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庞。但是这仅仅是一个“英俊”的印象,但是并没有体现。
纳兰初荷看不清楚那人的脸,或者说,她不想看见。
但是她低头一看,自己却穿着新娘穿的嫁衣,那并蒂莲在火红的布料上绽放。
她的脸一下苍白起来。
她懵懂地跟着男人走进了前堂,看着一张张模糊的脸,或者说,模糊的心。
……
在一个幽暗的大厅里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闭着眼端坐在地板上,四周是莹莹的灯火,微微亮着。
但是他似乎在和说着话。
“这里还好,我撑得住。你那边的小伙子可不容易啊,那位说的半点不错。”
“要不是那样的特性,也不会让你出手了。”
“哦?”
“那就好。说实话,我有点期待。”
说完这些,他再也没有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