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学也是这样,同住一个城市,有户口的孩子能进学校,外地来的孩子进不去,即使进去,也要拿高额借读费,家长和孩子的心理怎么能平衡呢?可是,教育经费是由财政部门向户口所在地拨发的,我们也没办法一下子解决那么多的教室和教师资源。只有民政部门、财政部门、教育部门、住房建设部门和各省市通力合作,才能解决。”吕薇颇有同感地说。
“捷舟领导的话,讲到点子上了,流动人口有了相对稳定的住所和工作,才有条件了解他们的计划生育情况。他们的居住和工作飘忽不定,只能靠信息员在茫茫人海中去琢磨。刚才小计的丑,就出在这个问题上。”计生委主任说到这里,惭愧地直摇头。
“有什么好的办法?”程峰的目光落到捷舟身上。
捷舟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打破目前条条领导的机制,自上而下建立权威、高效的综合领导研究机制,比如,可否在现有农民工工作联席会议基础上,成立市流动人口工作领导小组,统筹研究解决人口流动中存在的问题,提出全面系统、可持续深化的决策建议,增强政策措施的综合性、协调性和有效性,形成强大的合力。”
“设立这样一种机制,太必要了!现在,人口流动是牵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一个重大问题,让他们成为一个总体稳定的群体,还是演变为一个长期流动不定、动荡不安的群体;是成为一个良性发展的群体,还是发展成一个恶性循环、没有出路的群体;是成为一个健康有序的群体,还是演变为缺乏关爱、缺少管理的群体,是对我们党执政能力和政府管理能力的重大考验,直接关系到我们党的执政地位,关系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办公室主任“嚯”地站起来,上纲上线地讲了这么多,他看了看会议室的领导,又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本来我没有讲话的资格,但是,我在实践中体会到,这个问题太重要了,所以讲得也激动了。”
“你讲得很好!我们应该建立这样一种机制,不能再按过去的办法,像踩跷跷板,按下这头,起来那头。”书记和市长不约而同地说。
“既然你们看法一致,我可要说第二个问题了。”捷舟征询着领导们的意见。
“好,请讲!”会议室的人同声鼓励。
“这第二啊,就是要重视以资本投入和产业布局为基础,引导人口科学合理地流动。现在,全国都在强调调整产业结构,根据农业区人口向产业区人口流动的特点,我们可以挑选流出人口较多、又有条件的乡镇和县城,扶植一批中小企业,特别是工业、制造业、新兴产业。加大投资力度,深化增值税、营业税改革,增加对部分企业的税费减免和财政补贴,加大教育、医疗等公益事业的投入,切实提高其产业集聚和人口承载能力,缩小当地务工人员的‘工作半径’和‘生活半径’。”
“这个问题太值得研究了,古州市发展这么快,还不是因为靠海近,来料和外运交通便利?前几天,我陪一个电子产业集团的负责人经过鹿山,坐在山头休息,看到这里山清水秀,村落稠密,离海口比古州还近。
我们很有兴致地和村民交谈,都觉得,附近的年轻人跑那么远打工,家顾不上,挣到的钱,又有不少花在了住宿、吃饭和来回的路上,还造成农业的凋零。如果在这里搞个电子原件生产基地,年轻人少拿几百块钱,也是合算的,因为吃住花钱少,能顾家,无论对村民,还是对企业,都比大中城市合算。可惜,这里离高速公路有几十公里,如果我们能修通,这里可以新兴一个城镇,既有利于发展,也有利于人口的合理流动,还有利于城镇化建设。”曹诚学没等捷舟讲完,就抢着提出建议。
一席话,启发了大家的思路,你一言、我一语,很多类似的问题提了出来。
捷舟说:“今天只能议个思路,大家既然也有同感,我就提第三个建议了。”
“好,请接着说!”
“我说的第三件事,是要研究以户籍制度改革为突破口,实现流动人口的相对稳定。今天上午,我们已经谈到了这个内容,现在,我再详细讲讲看法。我国的城乡二元结构,形成了独特的户籍制度,附着其上的教育、就业、医疗卫生、社会保障等权益和福利,为城市户籍人口所独有,这个问题,造成了在同一城市工作生活的人,划分为户籍人口、常住人口、暂住人口、瞬间人口。上午我们说到,沿海相当多的大中城市,流动人口占三分之一以上,不少人已有了比较稳定的职业和收入,但是其父母和学龄子女多数留在原地,将来还要返回流出地养老。现在,大中城市的户籍人口老龄化相当严重,主要劳动资源靠流动人口补充。大批农民工第二代,没有从事过农业,也不想再回农村。建议加快户籍与福利合一的管理制度改革试点,大力推进城乡区域间公共服务均等化,降低中小城市、小城镇落户门槛,积极稳妥地解决城市必需务工人员融入的渠道。”
“今天上午已议到这个问题,中午我了解了一下,多数人都赞成,这个试点可以早一点搞。”民政局长向市委书记投来期盼的目光。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不知不觉已经是夜里一点了。”程峰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表,“三位军队领导还要处理驻军的一些事务,我们也不能浪费他们太多的时间啊!今天就议到这里吧!”
大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离开会议室的路上,捷舟向市长、书记一再叮咛:“今天谈的只是个意向,对不对,还要靠党委和政府反复研究和倾听意见,靠实践的反复检查。不过,有一件事,我还要提醒一下,不管农民工的户口问题怎么解决,宅基地和承包地,一定要严格按中央文件的规定办理,不能轻易买断或变更。”
“这倒是个最敏感的问题。”一行人在走廊里停住了脚步。
捷舟加重语气说:“承包地和宅基地,是农民工的一个稳定器,金融危机没有冲击到我国,有些企业临时困难,辞退了很多务工人员,但是没有形成不稳定因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农民工回到了老家,有房住、有地种,基本生活有保障。农民工进城,可不要看他当前的工作是否稳定,他们融入城市,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谁也无法保证,他们这一代或第二代,在就业中会遇到什么问题。留着宅基地和承包地,就是留下了保险。因此,最多只能作为风险投资转入规模化经营集团。这样,万一在城镇化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他们就有退路,万万不可采取买断等措施。”
“是啊,这不仅关系农民工的后顾之忧,也是关系国家稳定的大事。经济发展也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的,不仅我国会有高潮和低谷,发达国家也有这种现象。这些年,因金融危机从国外回来的海归不少。”人们赞同地附和着。
一句话,使甄玉望想起了远在海外的儿子:“他也算流动人口中的一员,不过走得远一些罢了,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给红玉打了个电话。
“我考察过了,这孩子素质不错。过去有些书呆子气,经过国外黑社会这一折腾,竟长了些江湖豪气,两者结合,铸就了一身好素质。我同他商量过了,准备把我的企业交给他打理,我这个公司是有名气的,只要在这里当了老总,黑社会没人再敢碰他一指头。”电话中听得出,红玉很有把握。
“那怎么行啊?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管得了这么大的产业吗?”甄玉望望着身边的人,着急地喊起来。
“怎么不行啊!我就是这个年龄段跑出来创业的,他比我知识丰富。”红玉嚷着。
“那你也得带他几年,让他熟悉熟悉业务,可别搞砸了。”甄玉望还是不放心。
“弟弟呀!你姐可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不能在外面折腾了,俗话说,叶落归根啊!家乡就是港湾,漂泊了几十年,该回去了!这是观通老人指点过的。”红玉不容置疑地扣了电话。
“是啊!这流动人口真是篇大文章,飘荡海外这么多年,也还是想着要回来!”甄玉望喃喃自语着。
一行人走出办公楼,户外热风扑面,弯月高挂,紧张了一天的人们,觉得轻松了许多,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仿佛在告诉人们,改革的道路虽然艰辛,但前景无限,光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