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学第一期拟招500人,在广东方面招150人。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被委托办理招生事宜,共有1030人参加,考试形式有笔试、口试。黄第洪参加会试。他奋力竞争,过关斩将。他的功底不错,运气亦好,成为147名录取者之一。
1925年12月,黄第洪怀揣着国民政府的津贴费100元和中共党组织的补贴金150元,作为路费,从广州乘俄轮出发,经汕头、上海,直驶海参崴,然后换火车经过千里冰封的西伯利亚,抵达莫斯科。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老乡、同学左权、陈启科、萧赞育等人。
当年,黄第洪在黄埔军校时,尽管国民革命伊始,创业艰难,但是国共两党精诚团结,革命处于兴盛时期。再说,黄埔军校地处珠江中长洲岛(亦称黄埔岛),地势险要,警戒严密,是革命的大本营和后方基地。1925年五六月间,披着“革命军”外衣的杨希闵、刘震寰滇桂军阀勾结陈炯明,投靠港英殖民主义者,企图乘黄埔学生军和其他革命军东征远在潮汕之机,颠覆广东革命政府,在广州发动了叛乱,广州一时纷乱不堪。政府党政要员纷纷撤到长洲岛,把它当成他们最安全的避难所。1925年八九月间,蒋介石因地位直线上升而遭人嫉恨,在广州两次险被暗杀,他也把长洲岛当成最安全的避难所,将寓所从广州东山搬迁到岛上来。黄第洪在国内参加革命,几乎是足不出安全的黄埔军校校门,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淬炼和生与死的严峻考验,是个属于托马斯·潘恩所称的“春天里的爱国者”。
1927年9月,黄第洪结束中山大学学业后转入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1930年7月,黄第洪与刘伯承、左权一起从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回国。黄第洪被安排在中共中央军事部工作。中共含辛茹苦培养他并寄予厚望,要他学成后能发挥作用,为党、为革命尽力工作,多做贡献。
初到上海后,黄第洪翻阅报刊,收听广播,看到的听到的是国民党到处吹嘘“剿匪胜利”,百般造谣诬蔑中共和红军的报道和消息;一出街头,血雨腥风扑面充鼻而来,到处可以从电线杆上和交通要道的墙壁上看到贴着诸如:“奉蒋委员长令……共党要犯×××立即枪决。淞沪警备司令×××”的告示。黄第洪害怕极了,心里蓦地产生了一种对革命前途悲观失望的心境。
权欲和利欲会使人败坏,懦弱也同样会使人败坏,变得卑鄙无耻,良心泯灭。黄第洪决心叛党投敌。他直接写信给他当年的校长蒋介石,表示愿意为国民党效劳。你要另改门庭投靠国民党也就算了,正像也是留苏中共党员的黄埔一期同学王叔铭、王公亮等人一样悄悄地去做就是了,当时国民党也不要求黄埔生中的共产党员“自新”要以出卖中共组织为前提。黄第洪觉得这样做不够意思,他还要以出卖恩师、同志为“见面礼”。信中还自称他返回上海后,直接在周恩来手下工作,与周恩来来往密切,与刘伯承、左权等人也有交往,知道他们的工作和起居情况。
此时,蒋介石虽然正沉浸在取得战胜冯玉祥、阎锡山的中原大战的喜悦之中,却被中共的“工农武装割据”活动搞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特别是中共乘他与冯阎混战无暇顾及,四面出击,攻城略地,扩大了苏区根据地,发展了红军力量,这使他改变了对中共是“流寇”、“小吵小闹”、“不足为患”的看法,越来越感到中共才是心腹之患。现在,蒋听到昔日的“大弟子”能从中共方面“回头是岸”,幡然改图,寄书输诚,且能有求之不得的“见面礼”,自然高兴得很。他直接将信件及批示交给国民党中组部调查科的徐恩曾,授权他接洽黄第洪输诚事宜。
徐恩曾像蒋介石信任他一样信任鲍君甫,将黄第洪的事交给鲍去处理,并且告知接头的办法。
鲍君甫一边将消息报告给中共特科,一边准备与叛徒接头。
特科接到情报后,非常重视,首先必须弄清楚叛徒何许人也。叛徒用的是化名,只能根据情报提供的经历去推测他是哪位。黄第洪出国前在中共党内的活动仅限于黄埔军校,出国留学后即在国内销声匿迹,非知名人物。那时从苏联完成学业陆续回国的人不少,他们有的分配了工作,有的没有马上分配工作,居住在上海市区,由中共地下交通分头、单线联系。特科暗中调查,对号入座,颇费一番周折,才查到确有其人,该人分配在中共中央军事部门工作,在此之前认识周恩来。又是一个白鑫式的人物!多亏鲍君甫预先提供了这个情报,多亏特科及时发现了这个危险的叛徒。
鲍君甫终于在南京路一家邮电局与黄第洪接上了头,暗号是两个人均拿着一个皮包和一份当天的《申报》。叛徒的行踪终于被鲍君甫掌握了。
比黄第洪从苏联迟到上海一个多月的周恩来一听到这个消息,一开始并不相信,周恩来命令特科再做一番仔细调查,特科经过周密调查,认真研究鲍君甫所介绍接头人的相貌和口音等情况,证明黄第洪向蒋介石自首属实。白鑫的叛变使周恩来痛心疾首,刻骨铭心,对这类忘恩负义的叛徒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不及时清除这类叛徒,后患无穷。周恩来下令鲍君甫稳住黄第洪,命顾顺章伺机下手镇压这个叛徒。周恩来感叹说:“我方的黄埔早期同学并不多,他们都是我们党军事指挥员的后备力量和宝贵的人才。但是,黄第洪叛变投敌证据确凿,手下留情,后患无穷。对他实行组织纪律这是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啊!”
黄第洪以为中共还蒙在鼓里,但他在苏联学习政治保卫工作,深知中共特科侦查手段的厉害,也因为做贼心虚,惶惶不可终日,走马灯般地搬家变换地址。鲍君甫两次约他到指定地点约会,他都不敢去。他一心一意想的是:只要抓住周恩来,就是投靠国民党蒋介石的最大“晋见之礼”,不这样做的话,同是黄埔一期的都是搞政工耍嘴皮子的,恐怕无法赶上当年彼此的同学邓文仪、曾扩情、袁守谦之辈的地位。他知道要见到周恩来是不那么容易的。因秘密工作的规定和白鑫叛变的教训,已使中共领导人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他设下圈套,写信约周恩来在先施公司旁边的邮电局里见面,声称有中共党员在苏留学的重要情况要汇报和请求调动工作,信中还假惺惺地表达他渴望像“刘云、陈启科诸同志,奔赴苏区,从事武装斗争,学以致用,报答党恩”的迫切要求。
这种无耻的叛徒还敢与对中共忠心耿耿,英勇顽强的刘云、陈启科相提并论!
刘云、陈启科都是黄第洪的老乡和黄埔一期同学,他们已于黄第洪决心叛党的同时在武汉先后被捕牺牲。
不怕你不来,唯恐你不敢来啊!周恩来很快答应赴约,黄第洪信以为真,一直做逮住了周恩来,自己能飞黄腾达的美梦。
黄第洪乖巧狡猾,头脑一直在为周恩来见面的事运转。赴约那天,他突然改变主意,中途而返。他觉得与周恩来这样“重要人物”约会,特科肯定会派“重兵”保卫;再说,周恩来才智过人,自己绝非他的对手,他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不会轻易答应赴约,自己又不可能带太多的特务随身保护,两方斗起来,自己也是逃脱不了的。吃不到鱼,反而沾得一身腥味。再说,会不会有诈?
黄第洪这个考虑只对了一半。周恩来正忙于纠正李立三“左”倾错误和筹备中共六届三中全会,根本没空,也不值得亲自出马会见黄第洪。他已交代由顾顺章全权处置这件事。
此后有一段时间,黄第洪不敢再抛头露面了。这时,他如果改弦更张,放弃诱捕周恩来等人的计划,离开上海到南京,安分守己,不做对中共太缺德的事,就不会被中共惩处。但是,他好大喜功,包藏祸心,不诱捕到周恩来不死心,仍然留在上海,伺机下手。可惜,黄第洪自己不清楚,他人若在上海,特科绝不会放过他的。中共中央对于这颗“定时炸弹”,必须清除,否则祸患无穷。他的时日不多了。特科加紧侦察,终于找到了他的住址。
初冬的一个黄昏,两个戴礼帽,穿着浅蓝色大褂,自称黄埔同学的人突然闯入黄第洪的住处,黄第洪感到惊讶,还以为是南京蒋介石派来的“自新同学招待所”的干部要带他到南京。这时,两只枪口对准了他。黄第洪一边假装问话,一边敏捷地推倒桌子掏出手枪,但为时已晚,“嘭、嘭、嘭、嘭”四声,无情的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黄第洪的额头。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叛徒像条癞皮狗瘫倒在桌子底下。黄第洪,这个忘恩负义、包藏祸心的叛徒终于受到了正义的惩罚!
这两个特科人员,一个是特三科科长、顾顺章的连襟谭忠余,另一个是“红队”队员,他们奉顾顺章之命惩处了黄第洪。
因为谭忠余是特三科科长又是顾顺章的连襟,有必要简单介绍他的有关情况。
谭忠余(1909-1933),原名谭洪江,又名钟宇、忠宇、但忠宇,上海宝山县人。幼年因为家中经济困难,无钱进学校读书,在一家米店里当学徒。有个妹妹在纱厂里做工。他在大革命时期参加革命。1927年初,谭忠余在中共上海市沪中部委任交通员。他曾参加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不久就参加了中国共产党。1927年末,中央特科在上海成立后,他被调到特科,是“红队”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第三科科长顾顺章的副手。他娶顾顺章的小姨子张爱宝为妻,成为顾的连襟。
年8月,特科三科科长蔡飞(绰号“老白脸”)被捕后叛变,谭忠余即任三科科长。从1927年到1931年,他在参与领导“红队”镇压叛徒、营救被捕同志,及为党筹集经费的工作中,积极勇敢,取得良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