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欺骗下令工人纠察队缴枪
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的胜利给上海工人阶级带来的欢畅和给中共带来的喜悦只是暂时的,它犹如昙花一现,随着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突然叛变革命残杀中共党人和革命工农大众而消失。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是蒋介石事先与白崇禧等人策划好的。蒋介石“既要当婊子又想竖贞女碑”,当他在上海把屠杀中共和工人群众的工作准备就绪后,就离开上海去南京“规划北伐”,把与中共翻脸和屠杀盟友的罪名丢给白崇禧等人。
4月12日凌晨2时半,青帮大亨杜月笙公馆的流氓打手帮派“中华共进会”换上工人服,戴上“工”字臂章,持枪冲上街头,分西北两路,一路去南市区三山会馆和华商电车公司,另一路去闸北区湖州会馆和商务印书馆俱乐部。
三山会馆是南市区工人纠察队指挥部。在拥蒋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周凤岐部两个营部队的帮助下,流氓于晨6时把它攻占。几乎同时,华商电车公司也被流氓攻占。
闸北区湖州会馆是上海总工会会址;商务印书馆俱乐部是上海工人纠察队总部所在地,两处都是“中华共进会”流氓武装和反动军队进攻的重点。如果说南市区的反动军队是赤裸裸地公开与流氓武装勾结一起屠杀革命工人,那么,闸北区的反动军队则还对革命工人装模作样,有点客气和有点袒护,以致顾顺章和周恩来相继上当受骗。
4月12日晨,六十多个“中华共进会”武装流氓向湖州会馆的工人纠察队发起进攻。顾顺章命令工人纠察队还击,流氓武装打不过纠察队。这时第二十六军二师五团团长邢霆如率一个营的部队赶来,向纠察队喊道:“请你们不要还击,我们来为你们缴他们的械。”说完便将“共进会”会员的枪缴下,并将他们捆绑起来。
当时上海工人纠察队没有“报案”,也不必“报案”,因为挟第三次武装起义胜利威风的上海工人纠察队对付一些流氓帮会绰绰有余。但反动军队来得那么快,这显然是早有预谋。可是,天真、淳朴的上海工人看不出,也想不到披着国民革命军外衣的第二十六军会对他们翻脸不认人。
纠察队见状,热情地请邢团长进入湖州会馆见顾顺章。邢团长要求纠察队也应缴械,顾顺章坚决不答应。邢团长见此计不行,又耍了一个诡计,拉顾顺章去位于宝山路天主教堂的第二师师部找师长斯烈解决。
第二师师长斯烈一向被中共认为是左派,顾顺章不假思索就毫无顾忌地随邢团长前往第二师师部。
斯烈见了顾顺章,寒暄几句后,握着顾的手非常客气地说:“工人纠察队虽系保障工会,但工人自身先已发生内讧,实非慎重地方治安之道。白总指挥为维持目前治安之计,故下令一律缴械。工会纵有不得已之情形,难以从命,然命令已下,事势使然,应请工人等顾全大局,谅解一切。至于工会保障,本师决以全力担保。”
顾顺章听斯烈这么一说,无言以对,复与邢团长等人回到湖州会馆,下令正与第二师五团官兵对峙的工人纠察队缴械。当下,工人纠察队被二师五团缴去枪械一千余支,子弹数万发。
当湖州会馆事件发生时,商务印书馆俱乐部也遭二三百个“中华共进会”流氓的进攻。俱乐部也是工人纠察队的武器弹药库,故“中华共进会”派去的人较多。工人纠察队坚决抵抗,“中华共进会”死伤很多仍攻不下来。工人纠察队也牺牲10余人,伤20余人。双方僵持着。
上午8时,邢团长与顾顺章赶到俱乐部。邢团长如法炮制,要求工人缴械,受到拒绝。邢团长又改用欺骗手段,说已抓获五十余名武装流氓准备严惩,并提议:为证明工人同军队切实联络,双方应上街徒手游行,以示友谊。顾顺章也从旁劝说,纠察队才不得不赞成。当大批工人纠察队上街游行后,邢团长马上派部队占领俱乐部,搜去枪支1000余支,子弹10万发。
以上历史资料是根据1927年4月13日上海《民国日报》以及周尚文、贺世友编着的《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史》整理的。同日的《申报》在报道这事件过程时,与上述有些出入,特别是反映顾顺章在该事件的表现有出入。现抄录如下:
淞沪工人纠察队昨均被缴械
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以淞沪地处重要,外交形势严重,当东路军占领上海之际,全沪工人,均以武装响应,故对于总工会之纠察队,认为保护工人应有之设备,曾言如服从军事当局之节制,则纠察队之枪械,决不收缴。不意军事当局,以工人冲突名义,将纠察队全部缴械,所有纠察队之驻扎处所,俱由军队占领。故昨日上午自四时起至九时止,所有南市,闸北、浦东、沪西以及吴淞,江湾等处,发生枪声甚密,直至上午九时止,完全解决。
据军事当局方面消息,计被缴械之纠察队,有14处之多,工会并不封闭,并由军队保护。兹将各项详细情形,分志如下:总工会:据工会方面调查云,最近二三日内,闸北宝山路宝兴里一带戒严情形,本已较前松懈,前日下午4时以后,忽有二十六军第二师大批军队散布街市,形势渐趋紧张。工人纠察队总指挥处,已得党军将来缴械消息,当晚即送公函至二十六军司令部,请求万一发生不幸事件,应当互相援助,末得答复。
十时左右,形势更形严重,断绝行人,军队往来逡巡,甚为忙碌。至昨晨4时许,总指挥处方面突闻湖州会馆发生枪声,工人纠察队总指挥顾顺章,即偕卫队二人,军警及书记等,往该会馆总工会所视察情形,入内略事休息,约过二十分钟,枪声复作,顾氏出外探视,即见有六十余便衣军,臂缠白布黑“工”字徽章,正向会所内放枪,门前纠察队廿余人,亦向之抵御,未及十分钟,又有大批二十六军部队开到。当有五团团长邢霆如向纠察队谓:“请你们不要还击,我们来为你们缴他们(指便衣军)的械”,说毕,即将所有便衣队枪械,未经抵抗,即完全缴下,并用绳索捆绑。纠察队见状,即请党军入内吃茶及香烟。邢团长张营长即对顾谓:“既有今夜这件事实发生,请你同我们前往二师司令部见我们师长,商议解决办法”。
顾即不疑,偕六纠察队员回往,讵行至半途,邢团长忽变色谓,“他们(指便衣军——笔者注)的枪械,既已被缴了,可是你们的枪械,也应缴下才好”。顾答,“不可,他们流氓是捣乱的,我们工人纠察队是革命的,如何能够缴械呢?”章(系张之误——笔者注)营长即指挥卫队将顾及纠察队之械缴下,又令顾回会,下令全部纠察队自动缴械。
顺坚持不可,谓:“本会委员长外出,未得总工会命令,不能擅专”。于是邢团长及张营长即说“是的,缴械之事是不好看,不要缴吧,我们另外想想法子,请你把枪通通靠起来”,该会纠察队依言,三叉式将枪靠好,党军又逼令纠察队向后退三步,并将机枪等对准湖州会馆,纠察队至此,遂无能为力,党军即入内占据,该会办事员亦全部退出。随后邢即邀顾同赴第二师师长处谈语,顾无法反抗,遂同到宝山路天主堂二师司令部。时在上午七时,拘至下午3时许,始行释出,此闸北湖州会馆缴械之情形也。
商务总厂:又据工会方面调查云:宝山路商务印书馆印刷所(在俱乐部对面)楼上,本有纠察队六十余人,耳门有六人通夜守卫。昨晨五时许,忽有六人自租界出,臂缠白布,上书黑色“工”字,手执盒子炮,向耳门守卫轰击。守卫与之抗拒,但楼上纠察队已有被弹击伤者。俄而二十六军大批从宝兴路方面开来,大呼“不要打,我们都是自己人,不要误会,我们是来调节的。”及抵门首,即令守卫开门谈话,守卫见党军至,不疑有他,即依言开门。门启,大队即一哄而入,上楼将纠察队完全缴械,并将薄子间及商务工人办事室完全抄过,计抄去步枪六十余支。
纠察队员由后门尚公学校逃遁,并拘获一人,解至二师司令部。
商务俱乐部。又据工会调查方面云;商务总厂纠察队被缴械之同时,约在五时二十分左右,俱乐部总指挥处忽来党军服式,手缠白布“工”字符号者二三百人,在该处铁门前高喊一声散会,即有数十人向前门冲锋,并大呼缴枪!缴枪!时铁门前纠察队副队长杨凤山与之理论,该项人等即将杨所携之盒子炮一支夺下,并当场将其击毙,转向内面冲锋。唯该门岗甚多,难于冲进,乃从俱乐部嘉庆里后面夹击,顿时枪声大作,初仅长枪盒子炮声,继以手机关枪,开至十数排之多,均射于俱乐部图书馆三层楼墙壁上,泥瓦纷飞。在内之纠察队,亦据图书馆俱乐部各窗口以米袋堆起,作防御战。至八时许,第二十六军第二师派出第五团前来,并携一函,略谓贵处与某方发生误会,此种不幸事件,应即时双方停战(吹号为记),敝部特派第五团张团长(似应为邢团长——笔者注)前来调停,如有某一方不服从调停者,即解决某一方面,调停时间以十一时为限云。该项部队一至,即向俱乐部取包围形势,并拟进内交涉缴械。纠察队方面不允,第五团团长邢某要求派代表同往上海总工会交涉,纠察队以总指挥不在。允派大队长二人同往。该团长仍以无正式代表为辞,适此时有职员周某从某医院得悉此讯,急奔至俱乐部内,方谓可负全责。该团长又谓须先向司令部呈明经过情形,周君即偕往。讵不及半时,该团长即回俱乐部,令纠察队全部集合谈话。当时纠察队即遵令集合,邢团长遂向纠察队全体队员训话,略谓:“工友们!二十六军系人民武力,民众之军队,愿意保护你们纠察队。
昨日晚上,我们敝部按到报告,谓有人将于今晚冲突,同时总指挥部亦接到同样报告,故发下训令,命我们军部防备,今早又得到白总指挥的电话,要我们军队将双方缴械。我们已拿到反动派卅余人,将予严办。现在我只得奉长官命令执行,你们可将枪械尽数藏起来不动,关起门来不要开枪。你们周代表刚才同赴我们师部,也说枪无论如何不能缴去,放在里面是可以的,现在他去军部去了,一切事件,总由我们军部负责,现在我本人还有一点意见,就是外问对于今早这件事情发生误会,最好由我们派一连徒手士兵与纠察队徒手游行一次,表示切实联络”。纠察队员是时鼓掌赞成,后纠察队出发,所有该团部队在宝山路一带者,纷拥入内,将俱乐部完全占据,并将楼上下严密搜查,枪械全部搜去,并将各着便衣办事人一律搜查一遍,驱逐出外,现该处已完全为二师部队驻扎。游行之纠察队,至青云路,亦即四散报告各工会。
《申报》报道的另一种史实是:顾顺章从湖州会馆被骗至宝山路第二师司令部后即被拘押,直到4月12日下午3时许才被释放,商务印刷馆俱乐部的缴枪与他无关。实情是:当第二十六军邢团长要缴湖州会馆工人纠察队的枪时,他“坚持不可”,又是被挟持去第二师司令部的。
与此同时,其他各区流氓与反动军队如法炮制,各区纠察队均被缴械。
在商务印书馆俱乐部从事领导工人纠察队的整编和教育工作的周恩来是4月11日晚上被斯烈邀请去第二师师部商议一些事情被扣押的。好在第二十六军党代表赵舒和斯烈的弟弟斯励(黄埔军校三期学生,中共党员)做工作,周恩来才幸免于重蹈汪寿华(汪也是当天晚上被杜月笙请去“赴宴”)被杀害的命运。不过,第二天上午周恩来被释放出来后,工人纠察队被缴械已成定局。周恩来已回天无力。从前面的资料看,湖州会馆和商务印书馆俱乐部工人纠察队被缴械之事均是出于顾顺章之手。此举,他完全违背4月6日中共上海区委活动分子会议关于“坚不缴械”的决议,他似乎是革命意志不坚定、动摇软弱、对国民党右派丧失警惕性、给革命带来重大的损失者。但若从《申报》当时报道分析,湖州会馆、商务印书馆俱乐部工人纠察队被缴械不是他的责任。
其实,那时的中共党人大多很天真,认为蒋介石再坏也不敢用这种极端手段与中共翻脸。还是周恩来后来提到当年这件事时说得客观:“青年人革命热情很高,但我们那时好像天下大事就那么容易,青年稍微有一点成功就容易骄傲,至少是头脑发昏,结果给敌人骗了。”
上了国民党的通缉名单
1927年4月15日,南京蒋介石国民党右派集团召开谈话会,讨论的主要议程是“取消跨党分子党籍”、“通缉捣乱分子”和“以武力征讨奸党”。关于通缉共产党员一案,会议决议按照之前在上海国民党右派分子为主的国民党监察委员举发的名单,通缉中共和国民党左派杰出代表共197人,顾顺章名列其中。具体名单如下:
鲍罗廷 陈独秀 谭平山 林祖涵 徐谦 于树德 吴玉章
杨匏安 恽代英 彭泽民 毛泽东 许苏魂 陈其瑗 夏曦
邓演达 韩麟符 董用威 邓颖超 詹大悲 顾孟余 罗亦农
柳亚子 高语罕 江浩 邓懋修 谢晋 刘芬 邓中夏
许白昊 林育南 李汉俊 罗章龙 李硕勋 李国瑄 李国珍
王基永 易礼容 戴晓云 郭亮 谭影竹 熊亨瀚 李荣植
李立三 刘少奇 凌炳 罗驭雄 范鸿勘 范鸿劼 张国焘
赵干蔡 和森 方志敏 彭述之 王景云 李伯云 汪寿华
侯绍裘 沈雁冰 瞿秋白 施存统 张泰来 林钧 何洛
张曙时 高尔柏 高尔松 王守谦 林剑臣 朱义权 刘瑞周
金泽宏 史鹏展 刘荣简 丁晓先 苏兆征 郭寿华 周恩来
彭湃 罗绮园 冯菊坡 彭汉垣 阮啸仙 谭植棠 杨章甫
江董琴 胡公冕 宣中华 杨贤江 潘枫涂 门启衷 丁济美
杨之华 余泽宏 熊雄 潘谷公 徐琛 萧楚女 漆树芬
高统勋 章伯钧 光明甫 杨眉山 王贯三 汪志青 徐白民
黄胤 唐公宪 胡浅因 宋敬卿 黄日葵 赵世炎 刘清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