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上床,一路滚进床的内侧,接着,有人自床的下侧拉出小床,再一把拉过她的腰带让她一路滚回来。
她睡在小床上满腹怨气,明明床上可以睡两个人,偏偏师父要做一个小床在旁边。
长孙励熄了烛火,上了床,察觉小丫头想再次滚过来,他直接一敲床铺。
那小人儿又闷闷不乐地滚了回去。
“你不是回庞府后就睡了吗?”当时他还是等她挨不住睡了才走,大夫说她只是身子刚刚好转身体还有点虚,吃东西尚未有味觉而已,多睡几天就好。
“我刚才做梦,梦见柴湿了,燃不起火来,就醒了。”她盖好被子,转向长孙励,“师父,你怕我在外头着凉,所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妥就赶紧来开门,是不?”
长孙励没有回答她。
她掩嘴偷笑着:“师父,我看见了哦。”
“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光光的胸了哦……”哈哈哈!
长孙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以后不准再来了!”
“咦!”她震惊地弹起来,不顾长孙励的喝止,硬是冲锋陷阵地坐到他的身上。
“勤之!”这人这么小,他怎敢用力推开?怕一用力她就伤到了哪儿,他敢大动作吗?
“师父,你讨厌我?”她愤怒地问。
“等你懂了男女之事再来吧!”
“我当然懂了!”
“你要是懂了又怎会坐在我的腰身上?”
她浑身怒火,叫道:“我就是懂了才会天天跑过来!师父,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一不来就换别人来了!我不要!”
“别人?”
“上个月,我来了!才躺好等着师父,哪知有个大丫鬟光着身子钻到被子里来!”
长孙励没听过这件事,不由得奇道:“哪儿来的丫鬟?”为了这小庞何,他夜里不准任何人进这寝楼,谁有胆子敢冒犯亲王的命令?
“当然是王府里的丫鬟!师父,你要她不要我!”她生气了。
“你别动!”长孙励面色微变。
她突然像蔫了的小花,整个人倒向前去,长孙励连忙接住她,顺势让她躺在床上。
她有气无力地道:“我动不了了师父……”她太生气,力气又用完了。
长孙励暗骂自己找了个麻烦,掌心却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汗。
“你就爱闹……”明明就是个孩子,不,天朝十二岁算成人,她就快十二岁了,不算是孩子了。
“我没闹……师父答应我明年就可以当小师娘的……”她瘪着嘴,“但我又矮又小,万一来不及长大怎么办……”她总是不大安心。
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后,赶紧收了手:“胡说八道。”把她送回了她自己的小床上。
“师父,我可不可以睡你身边……”
“你现在不就睡在我身边吗?”
“我们中间还可以躺好几个人呢。”
“等你成了小王妃,你躺在我身上都可以。”说完,他自己都想失笑,她哪里懂得这些暧昧,要是真懂了的话刚才就不敢坐在他身上了。
他又想起那丫鬟,问道:“那丫鬟你认得出吗?”
“认不出来,没月亮,她压在我身上又亲又舔的,我吓得踹了她一脚,她才察觉我不是师父……”
长孙励眯眼:“男的还是女的?”
“丫鬟嘛,当然是女的,还软绵绵的呢,”她真不高兴,“我听她自言自语着:是老太傅的小少爷。我以为她认出来了,谁知她又忽然扑了上来,我机灵地又踹出去,她才赶紧跑了。至今想起来,还真不舒服,谁喜欢被人这样舔来舔去的。”她又困了。
她真没用。人偶明明已经烧掉了,师父教她练武,她也没像以前那样容易倒下去,可是,每次生病还是会不安心。
她想当师父的小师娘,光是想想,她就充满了期待,甚至开始幻想以后跟师父当海盗的日子。
“师父,万一我们烧不起京师的屋子怎么办?”她喃喃着,半梦半醒地问着。
“烧不起来也没有关系。”那声音有些近了。
她闻言,心里很难过。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讨喜的姑娘,甚至,是有点讨人厌的,但她的脾气就是这样了,师父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喜欢你,师父……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了,你不可以不要我……”她轻声呓语着,下意识地用了许多异国话交杂着,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她真的在努力学,所以,所以……
“所以,师父,你的床只让我上去好不好……”
长孙励已移到她的身边。她把自己盖得妥妥当当,开始懂得照顾自己了。他伸出手轻轻碰着她那嫩得令人心动的颊面。
他沉思着,上个月到底哪里来的丫鬟?新来的?他不理王府的琐碎事,明儿个得找出这个人,确定性别才好。如果是女的,赶出去就是;若是男的,绝不能留。这小人儿,在男女界限上总是不太明白,自然不知她的容貌能迷惑多少男女。
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贪恋地抚着她的脸颊。他迟疑了一会儿,终究任着自己的心意,轻轻摸着她的小脸。
这小人儿,何时才长大呢?他不否认自己宠她像宠一个妹妹似的,但也恼她不知情趣,在她这年纪的天朝小姑娘早就明白男女情事了,就她还似懂非懂,偏偏他……他……
这株小白梅轻微地动了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师父,喃喃着:“师父……你是不是脸红了……”梦里师父会脸红耶,“我不是要跟你争床睡,我只是想亲近你永远跟你在一块儿……”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等着她又合眼睡着后,终是掩不住心里的骚动,俯下头吻上这红艳的小嘴。
他努力克制自己才勉强及时移开,改轻轻碰触她的嘴角。
“你这丫头……”他哑声道。那动人的眼、动人的眉、动人的小嘴……以往老太傅没有刻意说破她的女儿身,但也不会故意隐瞒,但他不一样,总是故意地让世人以为她是男孩儿。
当她是男孩儿,便不会有男子爱上她、迷恋她,她也不会因此动摇她的心意,就这么认了他。
想再碰触她的手终究收了回来。
“等你到了一定的年纪,懂得男女情事了,就算你不肯上这床,我也……”他长叹一口气,终究忍住了那血液中皇族与生俱来的霸道,改口沙哑道,“到那时,你想上这床我还不让你上吗?你一旦上了,就走不了了,懂吗,勤之?”
语毕,他又看她一眼,替她多加了一床毯子,随即回到自己的床上,背着她闭目养神。
轻微的摇晃,令庞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低下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窝在男人的怀里。
她打了个哈欠,转过身面对那男人,然后环住他的腰身继续睡。
男人的手臂微微地将她搂紧,尽量让她感觉不到那晃动。
她想起这轻微的摇晃是因为他们在大海上。她刚上船时是不会晕船的,但就是有好几个月睡觉时都非常不习惯。
所以,那时候师父终于肯教她点穴功,分散她的注意力。这回忆令她有些清醒了,手指动了动。
“嗯?”男人没睁开眼,却感觉到她的动作。
“没事。”点穴功目前学了二十四个月,她自认进步很大,所以……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十分清醒,不由得张开黑眸。
“勤之?”
“嗯……我口渴。”她爬过他的身子,赤脚下了床。
他没起身却一把扶住她的腰,温声说道:“在你左手边,小心点,别撞到桌子。”
她应了一声,假装摸索到黑暗里的茶水,一口一口地慢慢吞下,再徐徐走到窗边,从缝里看出去,海天一线,星星隐隐闪烁,星光自缝隙钻进来,她回头看看睡在外侧的男人。
那男人,是背着她的,由于棉被多半是盖在她身上,所以他那头长发跟白色中衫完全呈现在她眼前,很诱人啊……她吞了吞口水。
她师父有个恶习,就是教她点穴功时一定是摸黑进行,让她永远无法得知他蒙她眼的原因。
但她也有个恶习,学完点穴功后一定要摸黑找中衣穿上才安心。师父虽顺着她,但她始终记得师父当时的古怪神情……
“也好……”他移开目光喃喃道。
其实,师父早就察觉到我长手长脚了并且很嫌弃吧。
她咬咬唇,接着又掩嘴偷偷地笑了。
平常因为师父太暖和了,所以她很容易一觉睡到天明,以致错失许多良机。今天难得清醒,她点穴功也有进展,不如……
她慢慢走到床边,有点紧张。
一定要一击必胜!
于是,她下手了!
床上的男人知道她靠近自己,正要扶她一把让她回到被窝里再睡,哪知庞何出手疾快,一连点了他两大穴道。
点中了点中了!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心在冒汗。
“勤之,你这是在做什么?”那声音平静。
她耍出非常漂亮的一指神功,烛火顿时亮了。
她兴奋地看向长孙励。果然点中了!
长孙励一动不动,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她。
“师父……”她实在忍不住,就坐在床边,掩嘴咯咯笑了好久,笑得满脸通红。
“你别笑得太兴奋。”他还是很冷静。
“师父放心,勤之现在跟你一样强壮,活到七老八十岁都不是问题。”她想也不想地答着。
长孙励闻言,嘴角竟有了笑意。
“师父快问我要做什么啊?”
“你想做什么?”
这么配合,令她有点失望。她撇撇嘴,趁着烛光明耀时,俯近长孙励的面容,她忍不住抚上他俊美的脸庞,赞叹道:“师父,真难得能这样摸你呢。”心好痒啊。
“你不是每晚都摸了吗?”那声音有点诱人。
她脸红着,嘟囔:“那感觉就是不一样。摸黑碰跟看着你碰,就是不一样。”她又微微俯近,“瞧,师父,我一摸上你的眼,你的眼就会不自觉地眯一下,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如今想来,过去两年摸黑实在是有点可惜呢。”
“若不是摸黑教你点穴,你怎会学得这么快反咬我一口?”
她脸皮厚,无所谓,取过藏好的匕首,轻轻划破长孙励的中衣。她摸上他的胸膛,感觉到指下的胸肌动了一下,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那又黑又静的眸子望着她。
她的脸红红的,双手摸着他的胸,同时又俯下脸,噘着嘴,诱惑地擦过他的唇瓣。
凤眸密切注意他的反应。为何以前他吻她时总是遮住她的眼,就连现在夜晚也是他主动要摸黑?一定有问题!
坦白说肌肤相亲,师父总是比她主动,偶尔她想追上却慢了些,今天难得有机会可以慢慢来又能主动。她心跳加速,又吻上师父的唇。
吻着吻着,她有点恼了:“师父!你怎么不张嘴?不张嘴你怎么烧得起来呢?”
长孙励还是看着她,嘴抿成一条直线。
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到底有什么秘密?她咬牙切齿,百般挑逗,翻身坐到师父的身上,师父还是不肯让她吻!
“师父,那熄灯好了。”她试着谈条件。
“你不肯解穴吗?”
她想趁长孙励说话时吻上他,哪知她又撞上他抿成一线的嘴。
“不解!”她怒道。
“好,那就熄灯吧。”
“我熄灯了,你就任我吻?”
“可以。”
又不是跟个贼头谈条件,用得着板着一张脸吗?她有点委屈。夫妻间哪有秘密不能说的?她也是有秘密的啦,只是,她总觉得师父从她十二岁那年瞒到现在,她很憋。
她的眼珠溜溜转,手指一弹,舱房内立时黑不见人。
她俯下头吻着,果然师父任由她吻个过瘾,她的舌尖勾着他的,凤眸笑眯了,右手突地一弹。
刹那间,烛光亮了。
她要看见师父的秘密了!
啪的一声,竟又黑了。
她一愣,天旋地转中她躺到床上去了……
“师父,我的点穴功失败了吗?”她沮丧了,气势减弱了。
“你老是分心,自然学得不好。”那食指滑到她的腰间,“要我点一次吗?”
也不想想是谁让她分心的。她憋着气:“不要。”
师父的气息逼来,她虽然不甘心吃败,但仍是再自然不过地搂上他的脖子,热衷与他缠绵,反正她睡不着,现在摸黑大家扯平了。她吻着被吻着吻着被吻着,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因为再熟悉不过的温暖遮住了她的双眼。
“师父!”
“嗯?”
看到那从指缝间里透着的烛光,她大声道:“师父熄灯!我输了我输了!”
“既然你输了,就该我拿战利品了。”
胸前彻底凉了,她求饶:“师父,熄灯吧……”
她感到她那长长的手臂被师父吻着。
“师父……我的手很长吧?”她自动招供了。平常摸黑师父不见得能察觉,现在看不见才怪。
“嗯哼!”
“师父……我也不算太平吧?”她很清楚师父将目光移到她胸前了。
“嗯——”
“师父,我的腿也长得……不像女人吧?”她断断续续地全招了。
“嗯——”那声音十分沙哑。
“那……”她低声道,“师父看见了,还愿不愿意叫我一声:我的小妖精呢?”师父你要是改叫我长手长脚的妖精,我就跟你翻脸了!
她身上的男人停住了动作。
她屏息听着。
男人轻轻地压在她身上,附在她耳边低语:“勤之……”
“嗯?”她期待万分。
“你的手,你的腿,你哪一处我会不熟呢?”
言下之意就是早知她长手长脚并且很喜欢吗?她的嘴角不禁慢慢上扬。
“师父,虽然我输了……你让我说完嘛,再等一下……”
那沉重的呼吸声在她耳侧,等着她最后的求饶。
她终于忍不住咯咯地直笑:“师父,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那呼吸声刹那间停住了。
“刚才那一闪而逝的余光,让我看见师父脸红了!师父脸红了!原来我吻师父时,师父会脸红……”
接下来,她被封口到天亮。
师父,我还来不及讲你是我最心爱的师父呢,你就这样欺负我。勤之有仇必报,真的……
真的……我一定会出手的……
一直到庞何老了之后,她的海盗梦都没有实现。
她与长孙励在造访的第一个小国里成亲后,她非常热衷研究其他小国的风俗,尤其是婚礼这一项。
她在天朝没成过亲,但她离开天朝后,成了很多次亲,每一次都在不同的小国,每一次都是同一个新郎,每一次的婚礼形式都很有趣。
当了海盗的话,自然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进入一个国家完成婚事,所以,她很遗憾地放弃了当海盗。
一直到她老得走不动,在某个小国定居下来时,她大约成了八十几次亲吧。
当然,对象自始至终都是她最心爱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