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确实难熬了点,不过也总是会结束的。
9月30日,军演结束,自此,20天的军训进入了尾声。这二十天中,张良用他那三流演技和五流嘴皮子勉强让国学系有了一些凝聚力,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成功把胡鑫龙在12级国学系这个班里的地位提高不少,估计正式开学后胡鑫龙将直接胜任班长,继续培养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
当然,胡鑫龙肯定是不会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演技和完全不知所云的演讲……
军演结束后,队列并没有散开,教官们领着各自的班级,最后一次与同学们交流着,有的教官正向心仪的女生要联系方式,有的教官正和同学们合影。而国学系这面,张良干脆往地上一坐,让大家围成一个圈,开始聊起了天。反正傍晚教官们才撤离,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大把时间聊些什么。
一群人天南地北的聊,虽然人有点多导致大家离得远了点,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交谈。五十三个人一起交谈是很热闹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话题开始转向了张良身上。
毕竟即将别离,二十多天虽然短暂,但以后未必能再见了,感情上也就有些伤感,难免让大家对本就了解甚少的张良好奇更浓,希望能了解更多的关于张良的事情。
“诶,良哥,你为什么去当兵啊?”有人问。
“高考出了问题啊,我理综和英语没考,肯定考不上了不是?而且发生点事,我觉得当兵适合我,我就去了啊。”
“那你现在什么军衔啊?”
“上校,正团。不过是个虚衔,没用。”
这话说出来可就有点吓人了,这二十天大家也知道张良是92年的,也就是说一个不到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现在是上校,谁敢信?
“那你得立多大功啊!二十岁就是上校,那你三十多不就要成挂将衔了?”有人推测了一下,惊呼道。
张良摆摆手:“不可能,我现在这个军衔是虚的,除了待遇确实是这个待遇,其他权利一概没有,和普通士兵没什么差别,这辈子要还在军队里混,三十岁能把虚衔变成实衔就不错了。”
胡鑫龙心里点了点头,确实,八虎中的士兵军衔是真高,但一点用都没有,每支部队都是一个中将以上的将军领着八十到一百二十多个少校以上的士兵。
这一支部队人数还没一个连多呢,那么高的军衔,也就是个虚名。当然如果从八虎中有命活着回到原部队,那这个军衔肯定会转正,实打实的中校级以上,最低正团起步。
可惜了,估计这位刺客……是没法再继续军旅生涯了。
张良的性格其实完全不适合当军人,他既不是合格的服从者,也不是合格的领导者。他注定天生极难融入一个团队,那些神经质的演讲和毫无头绪的演技证明他只适合独行。虽然他不知道张良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八位司令集体讨论他的去留问题,但可以肯定,八虎这种实力为先的地方都容不下的士兵……那真没军队容得下了。
“那良哥你怎么能误了理综和英语啊,高考那么重要。”
张良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路上被人截住了,然后打了一架,准考证被扔下水道里了。”说这话的时候,虽然他仍笑着,但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凶狠。
胡鑫龙惊讶的问:“你那么强,对面人比你还厉害?还是人特多?”
“都不是,”张良摇头,“我当时能打,但不敢啊,从小到大练武没怎么真打过架,怕给家里惹些什么麻烦。”停顿了片刻,他又摇摇头:“不对,其实应该说当时我太软弱。”
“所以你为了让自己变得……勇敢点,参军了?”有女生问。
“差不多吧。”
场面冷了下来,这几个问题问完了大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而张良用手拨弄着身下的杂草,不知道想些什么,嘴角已经没有了笑。
突然,当时领头请假的女生拍了拍手:“不如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女生叫薛安琪,其实是个很直爽的人,那天过后张良其实没有真的处罚他们,所以她气消了也就不讨厌张良了。这几天休息的时候她也和张良聊过几句,相互也没什么嫌隙,关系没有多好也没多坏。薛安琪在班里人缘也很不错,这么一提议顿时有不少人附和了起来。
“怎么玩啊,人这么多,而且拿什么来选啊?”有人持怀疑态度。
“简单啊!五十三个人,男的一组女的一组,反正比例差不多,每次选个人出来,然后剪刀石头布,赢了的提条件,输了的做。”薛安琪倒是确实想了个办法,虽然繁琐,倒也确实能玩。
“提前说好啊,三句真心话或者一次大冒险!不是一比一的啊!”薛安琪又加了一条。
第一次男生派出去的人输了,选的大冒险,内容是公主抱着一个女生做十个蹲起……那女生是班里最胖的,足有140斤,难为他了。
第二次女生输了,真心话,三围被问了出来。
第三次……第三次是张良,对的是薛安琪……张良惨败。
薛安琪满脸自豪,活像个骄傲的小公主。张良看着薛安琪这幅神态,无奈笑笑,说:“行了,别得瑟了,先说大冒险内容。”
薛安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想了想:“一小时军姿!”
张良两手一摊:“不可能,一小时军姿我能站,但我就跟二傻子一样杵那看你们玩啊?真心话吧。”对于这种明显带着报复性质的大冒险,张良直接无视。
“唔……教官你有过女朋友没?”薛安琪思索了下,居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这个问题太敏感了,一个人问异性你有没有男女朋友……十个有八个是要追,还有俩是亲戚大妈过来说媒的。周围人听见这个问题,一看薛安琪怎么都不像是亲戚大妈……那估计是要追了?一时间口哨四起,嘘声不断。
天可怜见,薛安琪只是随意问出了一个问题,而且问的是“有没有过”,并非“有没有”居然被误解成她想倒追张良,她回头冲着起哄的人群喊叫:“闭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只可惜没什么用。
张良抬手把声潮压了下去,其实大家还是想继续起哄的,但是有的人抱着八卦的心理,自己停下了嘘声,同时还制止了周围人的过激反应,等着张良的答案。
“有过。”张良点头回答。
“那现在还在一起吗?”薛安琪又问出这个问题来。
这个问题就真的很敏感了,胡鑫龙盯着两个人看来看去,难不成薛安琪真看上良哥了?那那天良哥叫苏妲己出去不是为了泡妞?他又看了看苏妲己,发现她正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聊着什么。
好乱啊,不管了,看看良哥的反应咯。胡鑫龙继续看戏。
到现在为止,那天张良和苏妲己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依然是大家乐此不疲讨论的问题之一,按苏妲己的说法是张良让苏妲己带路去买手机,然后苏妲己身体不舒服去药店抓药,张良因此允许她身体恢复前不用参加军训。这虽然和事实有一些出入,但确实是苏妲己说的那么一回事,但是八卦之魂在所有人身体中熊熊燃烧,这种常规答案又怎么可能被大家所认可?
二人之间一定有猫腻,这是大多数人的共识。
张良:“不在。”
薛安琪点点头,周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薛安琪几乎要扶额哀叹了,最后问:“那把你们从认识到分手的过程给大家讲一遍呗。”
这就有点不讲理了,这种私人的事情本身很可能让张良有所不愉快,何况这已经不属于所谓真心话范畴了。张良沉默了很久,脸上看不出表情,他似乎看着薛安琪,视线却又像绕过了她看向她身后,不知想着什么。
大家等了一会,见张良还未说话,胡鑫龙咳了一声:“你换个问题啊,这要求太无赖了吧,你这不是侵犯良哥隐私么?”这是觉得可能张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回答,给他找个台阶下了。
周围也有人附和,薛安琪盯着张良,见他还是不说话,以为真的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开口说:“那我换个问题,你……”
张亮突然收回视线,吐了口气,嘴角又浅浅扬起:“没什么不能说的,我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嘛,班里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就追咯。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很有钱的公子哥,也在追她,然后我成功了。再然后就在一起,每天一起吃饭啊,周末出去玩啊什么的,没什么稀奇。再然后……然后就一直在一起,直到高考了嘛,我当时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找了辆电动车,答应好高考送她去考场的,因为她家离她的考场有点远。结果理综考试我提前四十分钟出门,打算去接她,路上就被一群人截住了,我急着去接她,也担心自己考不了,就打算绕过去,可是被截住怎么可能绕的过去?”说到这的时候他停顿了很久,正面看着他的脸的薛安琪有一瞬间感觉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张良在那一瞬间低垂了眼睑,因此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暴戾与杀机,凶狠而剧烈。
“然后……呢?”有人问。
张良吸了口气,耸耸肩:“然后我准考证被扔了,我就疯了,放手打了一架,等我赶到她家的时候还有十分钟就开考了,我已经考不了了嘛,很怕耽误了她的前程。结果她已经没等我了,我觉得还好她自己去考试了,没被我这破事给毁了未来……
“我就坐在她家门口等她,后来考完了,她……坐着之前我说的另一个追她的人家里的车回来了,然后她跟我说我一点都不在乎她……确实高考太重要了,我差一点就毁了她以后的路……再之后我就当兵去了,就这样咯。”
故事其实不太复杂,有的人听完了义愤填膺。
有的人听完了觉得自己要是女主角,不知道张良路上被人截住了,面对着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会觉得他不看重自己。
然而也有脑子快的想到了什么:“那……截你的人,是不是那个富二代找的?”
张良点点头,没说话。
“我靠!这多大仇!”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横刀夺爱毁人前程的货色给激怒了。
张良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其实我家也蛮有钱的……只是我比较低调。”
一群人没搞明白这句话重点在哪,还以为他想到伤心往事有点被刺激到了,没有接这句话。
其实张良的意思是,清算的时间到了,拖了三年的仇怨也该有个了结了……无论他的底牌是什么,总是要为这些事情付出代价的。
张良的故事讲完了场面就有点冷了,游戏已经玩不下去了。大部分人仍在讨论着张良的过去,胡鑫龙和几个男生过来问张良一些事情,直到部队开始命令教官集结,一群人自此分别。
经此一别,日后未必能有机会再见了,有的人过来和张良拥抱、互留电话,临别前张良和大家一起拍了张合影,至此,张良作为教官的日子,彻底翻了过去。
回到渝州军区,张良前去找自己所在连队的吴连长,请求分配宿舍。
吴连长就是原定参与军训的国学系教官,被顶了位置的他见到张良倒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敌视,但也没回答张良的请求,而是让他等会,说上面有令先不安排他的一切,自己也没有办法。
张良搞不懂这什么意思,难道连睡觉的地方也不给?
张良正腹诽着,突然房内的电话响了,吴连长过去接了起来:“喂……团长?”
“嗯……在……他让我给他分配宿舍。”
“嗯……什么?……”
“明天?几个人?就他一个?”
“能行吗这……输了可不能算我们连队头上……”
“嗯……我先给他安排个地……嗯……”
张良听得云里雾里的,除了第一句,他什么也没理解出来,感觉上这俩人交谈跟暗号似的。
不过有地方躺着了,还可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吴连长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点惊讶,还有些怜悯……以及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