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银凤浑浑噩噩地不知不觉已到了天牢,拿着楚景洪给的令牌,一路畅行无阻,她不禁嘲笑一番,也是,如今的楚景洪已经是手握虹朝三分之一兵权的镇东王,相爷一位空虚,就意味着楚氏这一异姓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还有哪个不识趣地敢为难他的人,更何况现在的阎哥哥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阶下囚,又能出什么纰漏。
“还是凤儿最了解我,我这酒瘾早就犯了,现在在这天牢尽头能有美作伴,亦有酒相陪,我阎君傲何其幸也?”阎君傲一饮而尽,脸上带着浓浓的情意。
幸吗?抑或不幸?
没有将雨妃殉葬之事告诉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他已经失去的太多了,父亲、身份、尊容、权势、财富、兄弟……如果连最后的牵绊都没有了,真难以想象阎哥哥会如何地发狂。陪着他,就这么静静地,倚在他稍渐健硕的胸膛上,望着密不透风的铁门,也同样衔一口酒水,猛地干了,没想到那酒后劲极大,差点将酒性极差的火银凤醉倒了。
“咳咳咳……”咳得满脸透红。
“不会喝酒还逞强,醉了该是有多难受啊。”阎君傲夺过酒壶,语气显得有些埋怨,但听在火银凤心里确实满满的关心与担忧。
火银凤摇摇头,一把抢回酒壶“醉了更好,一醉解千愁。”
阎君傲的眼神闪过莫名的伤感,只一会儿就再没说什么,也是低头喝酒,两人就这么陷入死寂。
直到出门那一瞬间,身后传来那低沉的哽咽“好好照顾自己。”
火银凤没有回应,径自出了天牢。
她自是没有听见她离开后阎君傲那喃喃自语:“我已一无所有,唯有你……凤儿,你是我活下去唯一的理由。”
三国为朝贺新皇登基,纷纷欲出使而来,一时间,虹朝上下全无艾艾凄凄的悲伤,取而代之的是红红火火的四国聚会。
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一石一柱,柳如风俨然再熟悉不过了,走着他曾经走过的石子小路,欣赏过他曾停驻过的风景,每一寸每一丝,他都铭记于心,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鬼使神差的逃婚,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太虚观,心里空落落地不能言语。
子虚,你究竟在何处?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你是否当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过?
柳如风暗暗自问,却没有答案。
“将军,老夫人病了。”蓝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身后。
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娘,您这又是何必呢?绝食抗议,拿自己的身子赌他的忠孝,为何咄咄相逼?
“还有……就是……”未等蓝说完,一道清丽而飘渺的身影飞奔着扑进柳如风的怀里,柳如风身体一紧,便不再挣扎。
蓝不做声,退了下去,徒留一对相拥的男女,蓝刚才想说的是:“将军,有人跟踪我。”
女子就这么紧紧地抱住男子的腰际,忍不住早已泣不成声,男子惊慌失措,表情复杂,有些莫名,有些惊讶,却终究抵不过女子的柔弱,反手将人狠狠包裹进自己的胸膛。
“你怎么那么傻呢?你真是大傻瓜……”女子不断用小粉拳捶打着男子的胸口,又是担忧又是埋怨,话语间是满满的爱意。
“我……”柳如风抬眼,望见纪欣宜眼中满满的深意,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他逃婚,至始至终都没有考虑到欣宜,他竟然……忘记了说过要一生一世的女子,竟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子。
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不想承认,可是……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过好似,纪欣宜把这一次逃婚的行径,曲解了。
“风,我说过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知足了,为何……为何要用这么傻的举动来违抗皇命呢?你可知抗旨悔婚的后果是什么?你可知我有多担心呢?你可知这比起你另娶她人对我而言还要难受,你可知……”纪欣宜楚楚动人的脸庞随着唇瓣一张一合地启动,显得那么精致,那么圣洁,柳如风不敢正视,他觉得内心有愧于欣宜,她那么信任自己,可是自己呢……竟然背弃了彼此的感情。
“对不起。”柳如风不知道能说什么,出口却化作无力的三个字。
“别说对不起,没有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风,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太苦太累太煎熬了。”纪欣宜忽然仰起头“带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有人任何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世外桃源,你耕种,我织布,过一对寻常人家夫妻该有的生活,好吗?”
“你是说……私奔?”
“对,没错,私奔!我们离开这里,我们本就该在一起,我们那么相爱,我们何必要忍受这一切呢?我们走吧,什么地位身份,什么将军皇妃的,都不要了!都不要!”纪欣宜双眼满是决然,好似做了毕生最重要的决定,充满期盼地望着柳如风,渴望听到自己想听也是唯一的回应。
“可是我……皇上不会放过柳府的。”柳如风说得极轻,轻微地不想让人听到,轻微地自己都觉得难以构成理由。
聪明如她,怎会不知那句话代表着什么,是拒绝,是退出,是放弃,是改变……
只是稍纵即逝的难以置信,纪欣宜脸上依旧是动人的泪光点点,完美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娘,对吗?”
柳如风一愣,而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