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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襄阳城外

吱——

一声门响,郭芙推门而入,见到黄蓉欢喜道:“妈,你怎么在这儿,齐哥……”

“芙儿你的《女丹经》修行得如何?”黄蓉打断了郭芙的话,不答反问。

“今年应该就能大成,”郭芙似有所感,声音都比平日低了两度,想到丈夫,不由又急急问道:“妈,齐哥呢?我怎么一直没见着他?”

“耶律齐回蒙古了。”黄蓉心中一痛,终究是还是开了口。

郭芙听了一愣,呆呆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终究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倒在母亲怀中。

黄蓉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如此伤心亦是不忍,宽慰道:“他父亲本就是那边的忠良,当日受人诬陷,现在他回去为父平反,我们也无话可说。”

“妈妈,我不难过,到时候上了战场,我自会让他看我的红马长剑,当年你说我还不愿信……我只是怕他那么了解襄阳城……呜呜……”郭芙含泪,想到母亲这些年为了襄阳耗尽心力,如今才打退了敌军,就又出了这样的事,不忍让母亲为自己操心,好言将母亲送回房中,郭芙坐在床边,拿出藏在床下的君子淑女二剑,暗自垂泪。

心道:“终究命数,当年杨过离开了、大小武离开了,现在终于连齐哥也离开了,只愿我能帮爹爹妈妈多守得襄阳城几年,待破虏娶妻生子,我死也死得值了。”

当年大小武与她一同长大,后来却对她怒目而视,她也只是这般暗自垂泪,不忍让父母忧心,现在齐哥离开,襄儿之前也留书出走了,破虏虽然懂事,但毕竟才十七岁,这襄阳城久经战火,还等着换防重建,万万不能让父母再为她忧心,郭芙这样想着,压下伤心,含泪躺在床上,她明日还要抚问伤兵,现在必须要睡下了,不然哪里来的力气。

边城荒凉,连年征战,困难时候连水都喝不上,那里又容得下芙蓉的娇艳,连伤心,也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自己收好。

却说终南山后,杨过和雕兄大醉了一场,醒来时小龙女正默默守在他身边。

“过儿,可好些了,水道难行,我便把你带到这儿来了。”小龙女神情清冷,眼底却隐隐有柔波,深深的看着杨过,多年不变的白衣,依旧绝美的容颜,时光在她面前如同虚无,世界都无法惊扰她的清冷淡然。

杨过看了看周围,充足的光芒摆明就不是古墓,细细一看,这里分明就是当年他们在终南山后起的房子,杨过心中顿时大为歉意:“龙儿,我昨日太过高兴,想着咱们终于回来了,所以拉着雕兄喝多了,辛苦你了。”

小龙女笑容柔和,对杨过问道:“过儿,我们去看看程姑娘他们好吗?或者你想去看那郭二姑娘?”

杨过心中一喜,随即又是不安,想他杨过对程陆两人多有亏欠,又何必再去打扰她们呢,若是去襄阳,只怕……杨过心中一刺,随即叹道:“龙儿,咱们好不容易才再次重逢,这段时间就呆在古墓不好吗?而且龙儿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到古墓吗?”

“可是,”小龙女蹙眉,顿了顿道:“可是过儿你想呆在古墓吗?”

杨过听小龙女这般问他,顿时忍不住脸色变了变,还是勉强道:“我多年漂泊,现在能和你呆在古墓,就已经很好了。”

“你昨晚醉了,一直叫着郭大姑娘名字。”小龙女淡淡道,语气中难掩哀伤:“我昨晚毒发,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我一直担心我若是不好了,你孤苦伶仃一个儿……那郭大姑娘又不肯好好待你……我便是死了,又于心何忍?”

“龙儿,龙儿,你无事吧!”杨过听得小龙女昨夜毒发,不由大惊失色,急急拉着小龙女上下打量,见她一如往昔清冷单薄,想着她昨夜毒发不由心急万分,急道:“怎么会毒发?我们去绝情谷底,那里的白鱼可救你!”

“这毒我已压制了十六年,之前也有五六年未发,我本以为好了,可是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无力回天,你……你一直对那郭大姑娘很好,但是她已经嫁人了,我如何能把你托付给她?郭家二姑娘……”

“过儿不要,过儿谁都不要,我只要龙儿!”杨过含泪打断了小龙女的话:“除了龙儿你,这世上还有谁能这般对过儿,我们现在就去绝情谷底,我去给你抓那白鱼,你定会安然无恙的。”

“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小龙女眼中亦是含泪,心中苦痛道:“我的过儿那么好,哪个女孩不喜欢,只是你喜欢的……偏偏是那个不知道你的好的人……”

“我喜欢的就是你,龙儿,你是我挚爱的妻子,我喜欢的就是你,除了你,我杨过若背信忘义,便叫我天打雷劈!”杨过急急表白,却见小龙女笑着摇头。

“罢了,你既然喜欢郭大小姐,你便去找她吧,没有她,只怕你一生都无法真正的快活……”

杨过见小龙女越说越是悲痛,竟然嘴角溢出鲜血,心中大恸,急急辩解:“郭大姑娘哪里及得上我的龙儿半分,论容貌论武功,样样不如你,况且这世间能对我这样好的,也只有龙儿你,我怎么会爱她……”

小龙女嘴角带血,浅浅一笑:“我便是样样都好,她便是样样都不好,那你可曾伤过她半分?你的断臂之事不了了之,我的毒针之伤从未计较……我曾说过若你心中,有了其他女子,我便要杀了那女子,过儿你记得吗?”

“……自然记得。”杨过有些躲闪,不敢看向小龙女的眼睛,“可是我不喜欢她,她自来刁蛮鲁莽,若不是看在郭伯伯和郭伯母的份上,我如何会留她到今日!龙儿,你定然是误会了,我决计不会喜欢她的!”

小龙女凄然一笑:“绝情谷中,渔网阵下,你先救的是谁?郭夫人刚刚生产,我……”小龙女别过脸,“你若对她有一丝恼恨,她如何能安然无恙到今日……她在你心里,你醉了,也只念着她!”小龙女字字句句敲在杨过心头。

是啊,当日战场上,杨过说出了那句话后,看见郭芙释然,看着郭芙放下,若无其事的叫着他和龙儿‘杨大哥、杨大嫂’,却无法回答,只能一阵阵的心疼,郭芙已经放下了,不过在想起的瞬间,她就已经放下了,留下他杨过独自为求不得苦,为放不下,他杨过这一生,仿佛总是和那刁蛮女子有万千联系,可惜对那刁蛮女子,杨过不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好,我们去襄阳。”杨过心中苦痛,却终于下定决心,再没有人比龙儿对他还要好了,他绝对不能对不起龙儿,他这次去,便要断了以前种种,好好报答龙儿。

当日杨龙两人便马不停蹄,奔赴襄阳,一路上杨过虽担心小龙女的身体,劝她缓一些,却始终未果。

穿过了无数繁华的市镇,之前他们离开襄阳,没想到,这样快就又回到了这里,大战方歇,这里民生凋敝,才到城外,就看见一位红衣女子,带着一众老兵运石搬粮,漂亮的红马被套上了车架,搬运那些粗物。

美人依旧,其他人只看见了她的高傲,而没有看见她的付出,远远的看着那红衣女子拉着那漂亮的红马,不住的对周围的老兵嘱咐安顿,杨过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郭芙是骄傲的,不论什么样的强敌恶人,从不惧怕,近乎愚蠢的骄傲;郭芙是固执的,从来都不知进退,明知送死也敢咬牙顶上,嘴里还说着不要命的狠话;郭芙出身武林世家,却武功平平;郭芙鲜衣怒马,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对乞丐却从无半分轻视……

有谁想过,一个十五岁就上战场的女孩,有什么时间去专心练武,在这纷乱的战场,有几个人能潜心武学?

郭芙的骄傲,源自于她永远站在正义那方,从来都不会人云亦云,别人看见的是得失,她看见的是大义!

大小武当年爱慕于她,自小青梅竹马,郭芙也恪守礼节,不容半点轻忽,言明只嫁为国立功者;大小武离开她,对她冷嘲热讽,另寻他人,她也只是暗自伤心,然后继续做好她自己的事情;金轮法王、李莫愁一个又一个的强者面前,她挡在家人面前不惧不退,从不因为武功低微而逃避……

如果没有像郭芙那样敢把终生交付战场的勇气,如果没有像她那样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量,如果没有像她那样临危不退生死不惧的胆量,如果没有她那样身为女子依旧为国为民的境界,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鄙视她!

武学讲机缘,只要有机缘,有时间,资质不算太差,练个五六十年自然就出类拔萃,武功可以练,但是心性却难以改变,所以传授衣钵,最重要的还是看徒儿的心性。

也难怪郭靖黄蓉对郭芙那般宠爱,单凭一个‘孝’字,郭芙又如何比人差了?

杨过伫马不前,远远的看着那红衣女子,不惧脏乱,不怕苦累,竟然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枉称神雕侠,却又如何比得上这籍籍无名的士兵做的多、做的实在?!

刷——

长剑出鞘,一道剑光,如同雪练,直直扑向那红衣女子,杨过一惊,立时飞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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